「學校把大家的身份地位、貧富差距都模糊了,所以做個朋友,我勉強覺得自己夠格。」賀春景看看自己的手掌,又抬頭看看陳藩,「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那種關係,我......不配。」
「又開始胡說八道。」陳藩輕輕握住賀春景的手,「配不配是我說了算。」
「你也知道我以前……」賀春景又開口。
「我只看現在,賀春景。」陳藩打斷了他,「進了二中,我們倆就是一路人。以後我們一起考學,念書,工作,你成績這麼好,我不信你未來的路難走。」
「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咱們倆歲數太小了,以後都是沒邊兒的事呢。」賀春景搖搖頭。
「你得給現在一個機會,然後我們才能有未來,不是嗎?」陳藩說。
任誰都抵不住這麼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聊法,賀春景再而衰三而竭,心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點防線層層潰敗。
賀春景喉嚨口泛酸,鼻子也堵起來了,沉默半晌,他小心翼翼的問:「……那我要是跟別人好過呢?」
「跟誰?」陳藩嗓門不自覺地提了提,「跟你們廠里的那個女的?!」
「不是鄭可喬!不是!」賀春景火速撇清,「跟別人,別人。」
「你還跟別人好過?!」陳藩頭髮都要立起來了,眼睛瞪得像門神,「你真跟別人好……不是,誰啊?!廠里的還是你老家的,幾歲啊你就——」
「你看,沒有人能只看現在不看從前。」賀春景垂下眼睛打斷他,密密聳著的睫毛把逐漸泯滅的光彩遮蓋起來,「我和你想的不一樣。」
陳藩被自己不是賀春景初戀這事打擊得不輕,坐在那沉默了半天,說:「算了。」
賀春景閉了閉眼睛,心說看吧,其實讓陳藩放棄也沒那麼難。
他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把一些骯髒的,屈辱的,疼痛的記憶咽回肚子裡。
「好過就好過吧,誰讓我沒趕在人家前頭。」陳藩說。
賀春景驀地抬頭。
「再說你這個人怎麼樣,又不是過去一兩段感情經歷能否定的,只要跟我談的時候沒別人就成唄。」
陳藩大大咧咧一偏頭,又掰著手指頭數起來。
「別的也沒什麼好考慮的了吧,家庭壓力,你我都沒有,二叔管我又管不了一輩子;社會壓力,都什麼年代了,愛誰誰。你要是真在意這個,我保證把嘴封嚴實了,在外面什麼都不說。學習壓力,之前咱們倆一起學,學得還挺好的。」
語畢,他抬頭問賀春景:「還有什麼影響因素嗎?」
言外之意,要是還有,說出來我想辦法給它清了。
賀春景睜著一雙紅眼睛,眼圈裡粼粼地發亮。
「你就沒想過,我要是不喜歡你呢?」他問。
陳藩給到他的回答,是兇猛而熾烈的一個吻。
跟去年夏天葡萄架下那個似愛而非的吻不同,賀春景腦後被陳藩壓著,微微昂起頭接受這個像是要把他吞進去的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