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電打了似的,賀春景猛地從床上拔起來,尖叫著撲到床尾想要把電腦關掉,可QQ視頻通話的等待音已經響起來,對方隨時可能接聽。
不能被陳藩看到!
來不及細想,賀春景憑藉本能連滾帶爬地又往門口奔,跌跌撞撞進了浴室。
癱軟在冰涼的瓷磚地上,賀春景感覺自己早已麻木的觸覺又回來了,身下挨著地面的皮肉被冰得發痛。
門外隱約傳來說話聲。
「能看見嗎?」陳玉輝的聲音傳過來。
電腦連線的另一端傳來一陣雜音,而後那個賀春景無比熟悉的嗓音響了起來。
「看見了,二叔。」遠隔半個地球,陳藩的聲音帶了點電子質感,聽起來有些失真,「早,哦,你那邊應該是晚上,晚上好!」
一瞬間眼淚湧上來,賀春景無法抑制地輕聲哽咽了一下,把腦袋往門縫處挪了挪,耳朵緊緊貼在門縫上,貪婪地傾聽。
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認真的,發自肺腑的和陳藩說過話了。這些天他的手機被收走了,他猜是陳玉輝一直假借他的名義,用他的手機聯繫陳藩。
發燒的感覺不好受,全身上下皮膚像是有細細的針在扎,可這些壓根抵不過此刻萬箭穿心一樣的痛。
房間裡的聲音陸續傳過來。
「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視頻了?」陳藩問。
「你過去之後,也不發照片,也不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在那邊到底過得怎麼樣。」陳玉輝聲音裡帶著笑意。
陳藩沉默了一下,而後說:「我很好。」
「語言學校讀得怎麼樣,生活學習上有什麼困難嗎?」陳玉輝又問。
「還好,都挺好的。」陳藩像是不想和他討論更多了,「我正好要出門一趟,沒什麼事的話就先不聊了。」
誰知陳玉輝輕笑了一聲:「要跟春景說說話嗎?」
賀春景頭皮一炸,一句「不要」幾乎破口而出,又被生生憋住。
「賀春景在你那?」陳藩聲音一下子高了起來。
「是啊,開學之後他辦了住校,偶爾過來我這住,給他開開小灶。你等我喊他一下。」陳玉輝揚聲道,「春景,要和陳藩說句話嗎?」
賀春景猛地睜開眼,急喘了兩聲,顫巍巍扶著白瓷水池站起來,哆嗦著手掀開龍頭開始洗臉。
涼水拍在臉上又是一陣刺痛,可他管不了太多了。
燒麻了的指尖碰在臉上觸感像陌生人,額角半癒合的傷疤隱隱作痛,他從未發現自己的顴骨與下頜線條如此突出。
賀春景抬頭從鏡子裡看了看自己的樣子,那種病態的憔悴讓他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