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路虎晃悠悠開起來,在地庫里開回來去地鑽。
愈是向前開,陳藩愈是在額前滲出冷汗。
一路上居然有三輛同款黑色路虎,與他乘坐的這輛擦肩而過,並且每一輛都套著相同的車牌。
若是從監控里追認,要不多久,就會把這幾輛車混淆、跟丟。
「夠謹慎的。」陳藩咬牙切齒地咧開嘴,笑得像牙疼。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這事情要是走漏了風聲,對大家都不好。」趙博濤半躺在座椅上,有點昏昏欲睡的意思。
繞了好一會兒,車終於停了。
趙博濤從瞌睡里一下驚醒,搓了搓臉:「到了?」
「到了。」司機回答。
趙博濤「咴——」地發出聲馬鳴似的叫聲,抬手重重敲了下靠右的車窗。
很快,右側的轎車回敲了一個響。
陳藩努力透過對面的防爆膜往裡瞧,可那頭實在捂得嚴實,看不出坐的是誰。
這下他真的火了,一開口夾槍帶棒:「別告訴我剛才視頻里就是這輛車,怎麼不開個三蹦子過來唬我呢?」
正要挽袖子,隔壁的轎車窗戶忽然動了。
貼著黑膜的窗玻璃降下一半,露出車內人斑白的鬢髮,和一個端正的側臉來。而後,這人很隨意地向陳藩這邊瞥了一眼。
那是一雙過分精明老練、藏險斂銳的眼睛。
陳藩腦海中突地跳出來一張,中年男人臉龐。
在windows7系統的電腦屏幕上,在某些教學機構的牆體海報上,在補習班的傳單上。廣告上的男人頭髮向後梳得整整齊齊,表情有點自得傲慢,眼下掛著一片青黃。
這張臉存在於他年少時十分黑暗的一段記憶里,與它同時出現的,是少管所骯髒的房間、砂地上的血,和夜半路燈下飄散的尼古丁顆粒。
就在陳藩發愣的時候,旁邊車裡的李端行眼神輕飄飄落回駕駛位,黑黝黝的窗玻璃又緩緩升了上去。
「見到李先生,你總該放心了吧。」趙博濤懶洋洋地講。
陳藩腰間涼颼颼抵上來個東西,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那是剛剛用來要挾他的蝴蝶刀。
「所以呢?你們還在等什麼?」
他強壓下心口翻騰的壓迫感,努力做出陰沉的樣子與之抗衡。陳藩這輩子沒皮沒臉,與怯場無緣,更是壓根沒緊張過,這會兒卻焦慮得想吐。
趙博濤很滿意對方忌憚的神色,與謹慎起來的語氣。他在陳藩面前,再次找回了九千歲的場子。
「不用緊張,李先生也是好意。」趙博濤慢悠悠翹起腿,從懷裡拿出一個透明的塑料小袋。
一指長的方形袋子,上有壓著紅線的塑膠條。
袋子裡白暈暈一層粉末,隨著趙博濤將它抖一抖、彈一彈,那層白面在袋子底部聚作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