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辭口中還有些腥味,但不想讓他看出來,左右已至掃花庭外,想了想道:「濕氣化在體內到底不好,自己回去換一身再過來。」
溫淮眼睛一亮,抓住重點道:「師尊是許我今夜留宿?」
林長辭輕聲道:「就算我不說,你哪天不是死皮賴臉地留下來?」
雖然不睡床,卻趕也趕不走。
溫淮翹起嘴唇,方才對師姐的艷羨之意頃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把他送到檐下,聲音也歡快了幾分:「師尊且稍待,我去去便回。」
他撐著傘再次進入雨中,腳步快了幾分,晦暗的夜雨里,那道身影幾乎快看不見時,林長辭忽然出聲叫住他。
「溫淮。」
溫淮回過頭來,聽他道:「待會兒莫要驚動了他人,若是換好了,直進內室便是。」
他聲音平穩如常,雨里離得太遠,看不清神色,溫淮卻聽出了不同。
林長辭的尾音帶了一點點顫音。
二人隔著雨簾,誰也看不清誰,卻定定地對望了半晌。
溫淮喉結上下滾了滾,應道:「是。」
第68章 夜雨
瀟瀟雨聲中,夜色漸漸深了。
夏秋之交的細雨總是這般纏綿,似乎不停歇地下一整晚。
佇立雨中的掃花庭影影綽綽,紫花垂往廊下,花瓣逐著滿地流水,雨水如煙波氤氳,隔開了縹緲的燈火。
林長辭在窗前點了一柱香。
香身是淡紅色,甜得有些發膩,不是他喜歡的味道。淡淡的煙蔓延在半開的窗前,香氣將雨水浸透,林長辭盯著零星冒著紅色的頂端,說不清在想什麼,臉上和身上漸漸開始發燙。
他輕輕拉開一點領口,聽到腳步聲從庭外傳來。
外面的人已看到了燭火,似乎想進來,又怕唐突,於是一步深一步淺,仿佛搖曳不定的心思。
林長辭靜靜看著窗外的雨幕,等了幾息,高大的人影撐傘破開了細雨,宛如一柄歸鞘的刀刃。
夜氣轉涼,溫淮卻換了一件輕薄的外衫,外衫裁剪得宜,襯出他的寬肩窄腰,身形高挑。每一寸錦緞都細密地刺入金線,燭光一照,錦緞便流過朝霞般的光華。
難以想像他也選擇一匹這樣貴氣的料子定做衣裳,林長辭從沒看他穿過,很有幾分大家公子的氣勢。
上了台階後,溫淮收起傘,瀝去雨水靠在廊下。
他順著燭光指引,緩步進了內室,在門口停住腳步,輕輕叫了一聲:「師尊。」
事到臨頭,從來厚著臉皮的人倒顯得扭扭捏捏,眼睛遮掩不住緊張。
沒得到應允時,他尚敢動手動腳,像個無賴,如今心底的人已觸手可及,他反倒不敢確認,唯恐是場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