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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曙色淺淡浮動之際,林長辭回了臥雲山。
庭前紫花瀑落了一地,青年踏著滿地落花上了玉階,見屋內微微透著燭光。
他推開門,窗邊一燈如豆,溫淮伏在案上,像是睡著了。
林長辭放輕了腳步,走到他旁邊,見他手臂下似乎壓了什麼。
約莫是聽見聲音,少年一下便睜開了眼,見林長辭傾身正要看他,那張清冷俊美的臉倏忽放大,不由微怔,喉結上下滾了滾。
「為師回來了。」林長辭在他旁邊坐下。
隨著溫淮直起身子,被他壓在手臂下的東西露出來,林長辭拿起一瞧,發現是林容澄的髮帶。
林長辭一頓,道:「你拿這個做什麼?」
溫淮垂眸,語調有些涼涼的:「我也想問,師尊何時給我添了個師弟?」
他勾住髮帶末端,道:「師尊去看過師弟了麼?鶴師叔說,您特允師弟住在偏殿,衣食用度一概照您的規格來,想來……師弟一定很乖巧聽話罷。」
句末有種熟悉的陰陽怪氣,林長辭哭笑不得,道:「你素日與你師弟相處得不錯。」
儘管溫淮愛醋,誰的醋都呷過一口,但自打林長辭與他明確心意後,溫淮就收斂許多,有時還會主動關心林容澄。
「是麼?」少年低下頭,抿唇扯著髮帶不放:「可師尊獨獨留了師弟,莫非是覺得我與其他師兄師姐關照不夠?」
林長辭哪裡聽不懂他言下之意,看他一定要拽髮帶,便鬆手給他了。
溫淮得了髮帶,表情卻更不高興,把臉趴伏到林長辭肩膀上,半晌不說話。
這樣依偎的情態,若是由幾天前的溫淮做來必定惹人憐惜,偏生過了幾日,他眉眼已開始舒展深邃,向青年的輪廓變化,很有往日的影子。
林長辭一看到這張臉,就想起溫淮死皮賴臉留在掃花庭的混不吝行為,憐惜之情還沒出現就已消失殆盡。
他手指抵著溫淮的額頭推了推,沒推動,溫淮反把頭埋進頸窩,聲音悶悶的:「師尊若不需要我,弟子就先行告退了。」
話是如此說,人一步都沒挪。
林長辭只得道:「誰說要趕你走了?」
溫淮蹭的一下抬頭,眸子牢牢盯著他:「真的不趕我走?」
林長辭看了一眼床榻,意有所指:「先前有人厚臉皮要自薦枕席,如今倒是知趣了,曉得避嫌了。」
溫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隔著珠簾,隱約看見了兩個玉枕並排放著,心念一轉,登時明白了什麼,眉梢肉眼可見地染上幾分雀躍。
「不避嫌。」溫淮磨了磨牙,道:「我才不要避嫌,師尊的枕邊人只能是我。」
他哼哼兩聲又笑了,似乎沒想到還有這般跌宕,一時興起道:「弟子為師尊梳個頭髮吧?」
見林長辭默許,他起身轉到青年身後,手指穿進髮絲間,在脖頸後停留一瞬,隨後穿過微亂的發尾,抬手小心翼翼取下了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