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烏髮又長又細,宛如上好的錦緞,光澤柔和,篦子梳在發間,有極輕的沙沙聲,分外悅耳。
不知為何,溫淮忽然希望這一刻久些,再久些。
最好久到窗外的星辰起了又落,浮雲散開到天邊,朝霞奔騰著綿延,天下大白,而人世喧囂已然散盡,唯余此時的二人。
「溫淮?」
林長辭察覺身後的人許久不動,不免出聲喚他。
溫淮回過神,道:「嗯,嗯。」
他仔細篦了一遍烏黑的長髮,又換了玉梳,正要從頭梳過,忽見一點銀光。
溫淮將之挑出,竟是一根銀絲。
他愣了愣,下意識皺眉,以為自己看錯了。
修士大都能活幾百歲,依照師尊的境界,少說能活千歲,可以說他正值青年也不為過,怎的有了華發?
溫淮胸中錯跳一拍,某種不安驟然襲上心頭。
仿佛他握住的不是銀絲,而是蠟燭即將燃盡的餘輝。
「怎麼了?」
林長辭第二次覺察他的走神,微微轉頭,少年連忙鬆手,讓那一縷銀絲重回烏髮的掩護中。
他深吸一口氣,若無其事道:「無事,只是記起師弟似乎想讓我告知師尊一件事,但如今這樣子,倒怎麼也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便莫想了。」林長辭怕他又像前幾日那樣真氣逆行,道:「我回來前去看過容澄,他已恢復正常,只是精神稍微不濟些。若有疑問,晚些召他過來問問就是。」
溫淮一面應聲,一面盤好髮髻,替林長辭戴好玉冠,再插上長簪。
身前的人略一抬眸,於鏡前和他對視。青年最適合這般端正素雅的模樣,神清骨秀,風姿琅然,愈是衣衫整齊,便愈是惹人想將它弄亂。
溫淮於是俯下身,撩開了林長辭的衣襟。
一個試探的吻落在脖頸,林長辭抓住不安分的手,瞥他道:「這是白日,想亂來?」
「弟子去把門關上?」溫淮從善如流道。
林長辭危險地乜了乜他,放開手,自己對鏡理好衣冠。
「你若閒著無事,就替你師姐跑一趟腿。待會兒李尋仙來了,省得再多費口舌解釋你如今模樣。」
「他有天算,何愁算不出來?」
「那可不是能輕易動用的東西。」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好巧不巧,外面傳來了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