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愉半夢半醒,一時分不清今夕何夕, 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含糊地囁嚅:「謝無鏡,來年……」
他問:「什麼?」
「來年我們……」
話未說完,美好的夢倏然破碎,取而代之的, 是她被接來靈雲界後的一幕幕。
織愉唇瓣顫了顫,好像說了什麼。
可五感靈敏如謝無鏡,都未曾聽見她再說一個字。
他垂眸看她。
她已雙唇緊抿,眉頭緊皺, 唇角微微耷拉著,似乎很不開心。
他亦眉頭微攏, 抱她走出抱春院。
走在幽靜路上,她忽然在他懷中蹭了蹭。
謝無鏡再次垂眸看她。
她一手環著他的脖頸, 一手放在他的心口,嘴角微微上揚。
不知是做了怎樣的美夢,讓她不再難過了。
謝無鏡望著她,仿佛在思索,也仿佛在失神。
帶她走回皆歸院時,很遠便聽見吵鬧。
織愉無意識地哼了聲,把臉更往他懷裡埋。
謝無鏡把她往自己身上靠,讓她的一邊耳朵緊貼著他身上,多少擋住了一點喧鬧。
天色青蒙蒙,只有天際一線白。
兩道人影站在門口爭執。
謝無鏡喚道:「鍾隱小王。」
他的聲音能清晰地讓爭吵的兩人聽見。
比起他們的聲音,卻溫潤許多,宛若春風拂耳,不突兀不聒噪。
鍾隱聞聲回頭,正要質問先前在皆歸院發生的事。
目光觸及謝無鏡和他懷中裹著他外袍的織愉,一時仿佛定格的皮影。
說不出話,人也不知道動了。
她長發披散,額鬢汗濕。
謝無鏡只穿單衣,雖穿得齊整,但頸下紅痕,猶如雪上紅,直刺鍾隱眼底。
香梅瞧見這一幕,驚喜地道:「仙尊,夫人與您和好了嗎?」
鍾隱像被香梅的話驚醒,渾身一震,緩緩低下頭。
謝無鏡沒有回答香梅,「去一邊吵。」
他沒有問他們為何爭吵,只是徑直抱著織愉回房休息。
仿佛他們都微不足道。
讓她回去好好睡一覺,才是他現在唯一在乎的。
香梅笑得顴骨都要飛上天,目送謝無鏡與織愉進屋,轉臉對鍾隱挑釁地抬抬下巴,示意鍾隱與她遠離皆歸院。
鍾隱不說話,也不搭理她,低頭一個勁兒地往問禪客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