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不會記那些仇。」
織愉撇了撇嘴,又笑起來,欣賞這久違的皆歸院風光,問:「香梅呢?」
謝無鏡:「回來後便不曾見到她。」
也是。
若能見到香梅、見到從前的一些人,他就會知道他所記得的不是全部。
織愉想著,忽覺喉間干癢,咳嗽起來,有些脫力。
謝無鏡一手拍撫她的背,一手運聖靈之力安撫她的不適:「如今此界靈力雖充沛,凡人亦能修道,你的身子卻是比從前更為糟糕,也更不易修道。」
織愉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沉默地望著他。
謝無鏡:「在此等我些時日。」
織愉點頭,她相信謝無鏡。
可她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將近三個月。
她每日越發無力。仿佛回到謝無鏡離去那年的冬日,清晰地感受著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死亡在朝她邁近。
而謝無鏡自三個月前離開後,便不曾回來。
織愉有時會擔心地想:
他不會出事了吧?
她想祈求天道,她可以死在這個春日,萬望謝無鏡平安。
有時又會想:謝無鏡會不會其實是記仇的。
他還想報復她,所以把她丟在堯光仙府自生自滅。
她希望是這樣,總比謝無鏡出事好。
可謝無鏡走前特意給她準備了凡人也能用的儲物袋,裡面放了許多美食、點心、茶飲甚至她最愛的荔枝。還有最新的衣裙、首飾、話本……
他如此周到,她再希望謝無鏡怨恨她,也做不到真的這麼想。
她開始去曉天暮雲院裡等他,一如從前。
曉天暮雲院的不死樹如今竟是生機盎然,火紅流金。
看著不死樹,織愉便覺他定會一切安好。
只是「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是不是這院子名字其實取得不太好,才總讓她在此等他回來呢?
織愉坐在亭中胡思亂想,疲憊地合上雙眼。
半夢半醒間,她感到有人將她抱起。
「此地寒涼,莫要在這兒睡。」
是謝無鏡的聲音。
她虛睜開眼,瞧見他的面容近在咫尺。
她手臂掛在他的脖頸,「謝無鏡,你回來啦。」
「嗯。」
「你還好嗎?」
「一切都好。」
「順利嗎?」
「很順利。」
織愉把臉埋在他懷中,突然有些想笑。
好似三千年前的等待,在這一刻得了圓滿。
她等到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