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柳桑寧總覺得王硯辭眼中方才一閃而過了什麼情緒,卻叫她捕捉不到。
柳桑寧沉默了一下,問道:「太后千秋宴那晚在殿外,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同我說?」
太后千秋壽宴之後,暫居宮中的使臣們次日又同皇帝共飲餞別宴,等到了今日,才陸續離開宮中,回到驛站,籌備返程之事。
此間柳桑寧與王硯辭各有忙碌之事,便一直沒抽出空來問他。
王硯辭握著摺扇的手一緊,道:「無事,只是想著囑咐你幾句。不過如今看來,你在宮中適應良好,倒無需我憂心。」
頓了下,見柳桑寧看著自己,他想了想又道:「阿寧,你聰明過人,如今只是缺些歷練。假以時日我信你定能成為國之棟樑。屆時,若還能守住本心,當是不易之事。」
「我知道。」柳桑寧開口,「良心這種東西是最容易丟的,尤其在官場之上,同流合污之人不知繁幾,雄心壯志之人也不知多少被磨平了稜角。能記住初心之人,也不知還剩幾個。想要守住本心,必要付出代價。」
這話說得頗有些消極,可柳桑寧眼中卻偏生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亮得驚人。
王硯辭有一瞬間的失神,他忽然伸手握住了柳桑寧的手:「若你守住本心,必要時刻警覺,莫因掉以輕心丟了性命。」
柳桑寧突然一笑:「不會的。這不還有你護著我嗎?我瞧這朝中,你是最周全之人了。」
王硯辭抿了抿唇。
他輕聲道:「可我也不一定,能一直護住你。」
柳桑寧反手將他的手握緊,直勾勾地盯著他:「只要你在朝中,只要你活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可我若不在呢?」王硯辭忽地高聲問,竟像是急了。這話幾乎是不過腦子喊出來的,可剛說完,他立即又冷靜下來,道,「阿寧,你總要學會獨當一面,不能將希望都寄在他人身上,便是我也不行。」
柳桑寧看起來卻很平靜。
王硯辭又道:「若是有朝一日,不論我因何護不住你,我都希望你能有自己護住自己的本事。」
柳桑寧定定看著他,道:「我明白,我會成長得很快的。」
王硯辭這才鬆了口氣,像是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柳桑寧卻忽然鬆開他的手,將車廂打開一條縫,對著前頭趕車的長伍說道:「不用送我去百官齋了,直接回你們府上。」
長伍一愣,心道兩人竟是這般難捨難分?
他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只乾脆應下。
王硯辭蹙眉,心中竟是覺得有些不安,他問道:「這幾日你頗受累,怎的不回去早些歇息?」
「不急,反正翻牆便到。」柳桑寧沖他燦爛一笑,「我有話同你說,只是眼下不大方便,等去了你屋中才同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