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滴答答往外流,她聽著房外的吵鬧,已經毫無察覺了。
叔父慌亂地還想要找涓姨解釋,卻被母親關在了門外,他不斷說著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然後就指責父親沒有厚待他這個親弟弟,還逼著他成婚。
他越說越過了,在院子裡吵著喊著,「都是你逼我的,你這個親哥哥,你還逼我娶一個嫁過人的女人!這才把我逼成這樣!」
他叫喊不已,父親已經氣到雙眼赤紅,拾起門栓就往他身上打去,不想就一下,直接打斷了他的腿。
這一斷,多年的兄弟情分,也就此斷了。
鄧如蘊的叔父鄧耀成在隔壁的院子裡娶了新婦,是那懷了身孕的釀酒人家的女兒,也就是鄧如蘊如今的嬸娘鄭氏。
涓姨再沒動過嫁人的心思,只留在鄧家做事,一心一意照看孩子。
父親原本還以為到底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過幾年總有好的時候,可叔父卻再沒跟他好過,每次見面只談錢。
他說這裡一半家業都是他的,他當初成婚分家的時候,父親給的遠遠不夠。他甚至在鄧家的生意越做越好之後,連後來的那部分也看在了眼中。
他眼中再沒有了當年的情義,只有這些家產。
在鄧如蘊的哥嫂爹娘都離世之後,他似乎也曾恍惚過一陣,但沒多久就要插手大房的事。
他說大房沒了男丁,只剩下鄧如蘊一個女兒,不能支撐門戶。
「蘊娘前來投靠我,叔父自然不會虧待你。」
他興許看著她姓鄧,不至於把她怎樣,可外祖母呢?涓姨呢?他對玲琅也能像對他自己的孫女一樣嗎?
更不要說她那嬸娘鄭氏,總是盯著她們大房的家產記了又記,算了又算。每次看到好東西就兩眼放光,看到鄧如蘊在玲琅、外祖母身上花錢,就像花了她的錢一樣肉疼,有一次甚至見玲琅穿了新衣裳,扭了玲琅一把。
鄧如蘊越發堅決不肯讓叔父插手大房的事,她要找族長里正立女戶,她自立成家,她來養這一家人。
可她這樣,鄧耀成只覺她打了自己的臉。
叔侄二人一來二去也徹底鬧僵了。可鄧耀成卻攔了鄧如蘊獨立門戶的路,而鄭氏不知怎麼和鄉紳的二世祖家中走到了一起,那紈絝子一眼就看中了鄧如蘊,要納她為妾。
那紈絝子家中不知有多少小老婆,年年都要進人,也年年有屍首抬出門去。
鄧如蘊驚了心,偏這時候涓姨採藥,從山上摔了下來,摔斷了腿,她想要用好藥給她保住腿,卻拿不出錢來。
正是那內憂外患之際,林老夫人找上了門... ...
明明這些事情,只剛過去幾月而已,但鄧如蘊看著天上高遠的秋日星辰,聽著房中一老一少牛頭不對馬嘴的瞎聊,吹著裹滿了煙火氣的風,只覺那些事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