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資本市場,推鍋和甩鍋已經成為深入骨髓的一種本能。但是他們平時理解的“鍋”,也不過是誰的工作應該重一些,項目時間表拖延了應該怪罪誰。可眼下豐收項目的鍋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範疇,好像一個無邊無際的陰影,把工作組的所有人籠罩其中。
“喂,喬安。你還在嗎?”戴文問。
“戴文,我有點怕。”喬安說,“你覺得這個調查嚴重嗎?公司和那家投行是真的有什麼不正當的安排嗎?”
“我哪知道。”戴文發出一聲苦笑,“但是對我們而言,無知是福。林延被調查,是因為他是決策者,在他的職位上必須要對自己做的事情承擔責任。”
“我們是公司律師。”喬安說,“有什麼責任我們也很難撇清。”
“我們是牛馬。牛馬需要承擔什麼責任?你別多想了。”戴文語氣很輕鬆,“總之,尹律師都搞定了,你要放心。”
“說真的,如果要追責,兩家保薦人誰也逃不掉。”喬安說。
“你知道我昨天遇到誰了麼?”戴文轉移了話題,“我遇到了方信證券的趙總。”
在境外資本市場上,不論上級下級,一般都直呼其名。方信證券因為是近幾年才大局擴張在香港的團隊布局,投行高層還保留著方信證券內地的大佬們。趙總就是其中之一,掛著名,永遠不出現。但是據說最後方信能做交割行,還是因為公司要給趙總面子。
戴文道:“我昨天去 pitch 一個客戶,正好碰到了趙總。一見到我,他就嘆氣,抱怨豐收項目麻煩,都做出去了,還這麼夜長夢多。”
“他們應該也被問詢了。”喬安道,“你們有聊起證監會問詢麼?”
“這麼敏感的事情,怎麼好意思放到明面上來聊?”戴文說,“不過他倒是抱怨了一句,說當時項目主要是詹森負責,詹森離職後很多事情他們都不太了解,所以好幾道題目也沒法仔細回答。”
“這是好事壞事?”
“很難講。你答得少了,說很多事情不知道,肯定是不合情理的,顯得好像項目監督有問題,走了一個員工,就沒有人清楚細節了。”戴文說。
“詹森怎麼走了?去哪裡了?”喬安心想,看來丹妮那個八卦對詹森的事業還是有影響。
“他跳槽了,通過文森特的關係,趁著上半年市場最熱的時間去了他們那家外資行,據說工資漲了不少。”戴文小心翼翼地說,“我知道你心痛丹妮,怕你聽了這件事不高興,所以也沒跟你說。”
“我確實挺不高興——憑什麼啊!”喬安憤憤地說,“丹妮在我們這裡升不了職,八卦的另一主角已經跳槽加薪了。我能不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