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安於柬猛地回頭,「你早知道我去了哪裡。那你還問這些?」
祝青霄沒回答,也沒有必要回答,「六個月,六個月後,你留在那的東西,我會叫人一起處理掉。」……
安於柬還是留了下來,他賭氣一說,這麼晚了,湖灣根本叫不到車。吳念給他安排了一間臥室,就睡在祝別的隔壁。安於柬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天花板,他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祝別「擺」了一道,上輩子公司被祝別整破產的事情,他還可以安慰自己,他這個弟弟不是這塊料,這輩子,他實在無法過心裡這關,說不定這傻小子心裡還偷著樂,認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祝青霄居然願意接他的盤。
六個月,六個月只夠他在國內再找個房子,他只是隨口一說,祝青霄當真了,他也得當真。他根本不是祝青霄的對手,他以為的底牌,對方不屑一顧。該怎麼辦?
任憑他在床上翻滾,安於柬也想不到辦法,若祝青霄不願意,他就算押著祝別給他磕頭,這房子也不可能要的回來。
怎麼跟上輩子不一樣啊?安於柬罵道。
本就跪了一整天,肌肉難以完全放鬆,酸痛感趁著夜色席捲而來,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安於柬才有了星點困意,思緒渙散,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回到了十四歲的下午。
那時,安嘉荷托祝雲非的關係把自己送進了渝城的私立中學。安於柬是從小地方過來的,沒見過什麼市面,身邊的同學不是家境殷實,就是背靠權山,安於柬又不敢伸張自己養子的身份,總是明里暗裡地受欺負。
先開始只是作業本被丟進班級的水桶里,宿舍的衣服被人扔在操場,這些安於柬都認了,他目睹過身邊人的手段,知道反抗只會加劇這些惡劣行為。安嘉荷把他丟進學校,便認為盡了作母親的義務,祝別的出生占據她所有的心力,她甚至兩個月都不會給安於柬打一通電話。
無人可依,安於柬只能無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仍然沒有躲過劫難,這群人只會覺得安於柬更好欺負。
他們知道夜裡熄燈的時間,將熟睡的安於柬從床下拖下來,用衣服遮擋去他的視線,對他施暴。安於柬只知道護住頭,一次又一次的挨打讓他對疼痛的忍耐力變得極高,除了難以抑制的地痛苦的呻吟聲,他甚至不會發出任何聲音,一句求饒的話也沒有,只是有時候,痛得狠了,便會咬住衣服的一角,直到口水浸濕了整塊布料。
不是沒有人聽見,可寢室里的人不會多管閒事。學校也並非不知情,見多了也就麻木了,為了幾個學生,校方不願意站在大多數利益者的對立面。
就像他們說的,要怪,只能怪安於柬自己,沒有好出身,沒有好背景。是他該受的。
一學期不到,安於柬迅速地消瘦,非人的對待使他停止生長,人只有不到90斤,一碰就碎。衣服被拿走,他只能尋被人丟棄的校服穿,寬大的校服裹著瘦小的身材,遠遠看去,安於柬就像一盞受熱膨脹的燈籠,又像動物園裡滑稽的企鵝,好像只要看不見傷口,看不見淤青,傷害就沒有發生,他就不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