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難受了,反覆的出汗讓他脫水、脫力。李文泉說了好多話,他都聽不進去。他只覺得耳邊的儀器無時無刻不在發出噪音。
「好想把這東西關掉。」安於柬虛弱地說了一句,便昏睡過去。
五天後,安於柬還是辦理了出院,回到安嘉荷的房子裡。那天,李文泉應該是來感謝他的,聽護士說,他好像成功轉正了,安於柬沒有加入護士們的談話,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但同時他也決定做一件事。他前往渝城中醫藥大學,以匿名的方式給李文泉捐了十萬。
最後一次碰到李文泉時。安於柬已是晚期,蜷縮在多人病房的一角,瘦骨嶙峋。那時,他已經破產,住院的錢都是找夏以宗借的。李文泉仍帶了果籃來看他,安於柬分了半張床位讓他坐,問他現在怎麼樣。李文泉難過得說不出話,安於柬讓他別哭,他嫌吵,李文泉才收起眼淚。李文泉說,學校為他籌到了十二萬,他用這筆錢把大頭的債務還清了,其餘的靠他自己也可以慢慢還。
「安先生,這次來是想告訴你,我已經離職了。另外,我打算報考今年的研究生。」
安於柬點點頭,用力拍了拍李文泉的肩膀,像在樓梯間的那天一樣。
離開前,安於柬給李文泉削了一個蘋果。他婉拒了李文泉為他搭線能夠免費治療的臨床實驗項目,他告訴李文泉,自己的生命快要走向盡頭了,他已經接受這個事實。李文泉接過蘋果,終於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離開前,他在安於柬的床前放了一本書。德里羅的《白噪音》。
安於柬把這本書帶回了私宅。他很喜歡裡面的一段對話。
「假如死亡只不過是聲音,那會怎麼樣?」
「電噪音。」
「你一直聽得見它。四周全是聲音。多麼可怕。」
「始終如一,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