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回來找我的。我知道你想問的那個人是誰,七年前的事情,老師我也是親歷者哦。」
「親歷者?」
「這個你不用明白。」
那件經年舊事在「黑霧」口中被緩緩道出,梁思眠默默地聽完了所有,許久沒有說話。
「你知道林梓是誰,」梁思眠啞聲道,「你早就知道,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他低下頭,額頭抵在膝蓋上,失聲笑了起來,笑得前仰後合,倒在了床上。
「他對誰都很好,只是隨手的施捨而已,你還以為那是什麼珍貴的東西呢,」黑霧語氣嘲諷,「小梁,你好蠢。」
梁思眠並不理會他,在床上靜靜躺了會兒,復又爬起來,赤腳踩過那些鋒利的碎片,走到電腦前,拉開椅子坐下。
「他不喜歡你,再繼續下去也沒意思,」黑霧打趣道,「不如你來喜歡我好了?」
梁思眠沒心情聽他的冷笑話,順手把電話掛斷了。
屏幕亮起,藍色的光映在他的臉上,卻只能照亮面前一小塊範圍,他湊得離屏幕很近,卻依舊被黑暗籠罩。
他縮在座位里,戴上眼鏡,彎腰撿起垃圾桶里的報紙,展平皺巴巴的紙面,壓在仙人球的盆栽下。
他想起多年前,記憶中那個高大的身影,與孟允柯的輪廓逐漸重合了。
熟悉的……被關心、愛護,然後被拋棄的感覺。
十六歲的梁思眠,坐在同樣昏暗的書桌前,被扇過巴掌的臉上刀割一般疼痛,而那個曾對他溫柔以待的父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小綿,你這樣的極端的性格,永遠都交不到朋友。」
父親的詛咒應驗了。
他像為了躲避殺父娶母詛咒的俄狄浦斯,無論怎麼做,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孟允柯對他的好,也僅僅只是「好」而已。
所有人都是會離開的,無論立下多麼真摯的誓言,做過多麼充滿關愛的舉動,都只不過是曇花一瞬,是隨口說的話、隨手給予的施捨,那都不代表著愛。
父親的臉,在此刻重新浮現眼前。
原來他所有做的事情,都是白費功夫,孟允柯並沒有喜歡自己,對他的好,也只是隨手的施捨而已。
既然不喜歡,又為什麼要施捨呢。
就像對待那個林梓一樣,也只是看自己可憐嗎?
梁思眠如此想著,心中的恨意越來越強烈。
他好恨孟允柯。
【作者有話說】
小孟:被騷擾的時候覺得煩,不寫信了又開始想梁思眠的思維的確很極端,在這裡解釋一下:他只能理解「不喜歡」和「喜歡」,而孟允柯對他的感情處在「中間地帶」。但是梁思眠一旦對誰上心,他就沒法相信這種處在中間地帶的感情,因為這種不確定的東西在他看來就是「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