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來到手術室外面,張知疑才感受到自己的手腳都在顫抖,手甚至有點拿不穩醫生遞過來的筆,腦子一片空白,他什麼也聽不見,只知道自己應該在這頁紙上面簽字。
他希望有個人能來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沒有任何回應。稍微回過神來,腦子嗡嗡響,打開手機,看到新聞熱點。
司機超速闖紅燈,導致多輛車連撞。有一輛車裡載著的一家三口都受了重傷,母親為了保護孩子,傷勢過重,生還的可能性很小,不過目前都在搶救中。在現場拍攝的照片裡,出現了文意先開的車。
“……”
張知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什麼也沒有,他好像沒力氣了,沒力氣哭,也沒力氣發火,身體裡的生氣好像一下子全都被抽走。望著手術室的燈,他感到眼睛酸澀難忍。
他想叫人給自己遞眼藥水來,可是這是在醫院。
他打開手機,回復了一圈消息,唯獨文家人找他問文意先的情況的時候,他完全回答不上來,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交代,發生危險的時候自己壓根不在他身邊。
他知道他們都不會怪他,這只是一場意外,就算是文意先在裡邊死了,他們也不會怪他。
但是他始終覺得自己有洗脫不掉的罪孽,如果他早點交接,或者乾脆拋開這個棘手的會談,早點到餐廳和文意先見面,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他還可以擋在文意先身前,這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躺在裡面的人就會變成他。
“文意先。”他絕望地低聲呼喚文意先,即使他知道這一點用都沒有。他一個無神論者,在這一刻向所有他能想得到的神祈求愛人平安。
在悲傷到極點的時候,人一般會失眠。
張知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等了三四個小時,等到他對周邊的環境徹底麻木無感,等到他已經幻想了無數種結局和重生穿越的情節。終於手術室的燈熄滅了,醫生告訴他病人暫時脫離風險,還需要再觀察。
他掃了一眼醫生的名牌,默默記了下來,打算之後給人家送錦旗。順便想起來了肇事司機,他打算給那傢伙合法合規地送份大禮。
看著他們把文意先推出來,麻醉效果還沒完全過去,看起來沒醒過來,但手指動了一下,緊接著,他睜開了眼睛。
張了張嘴,沒能講出話來。
然而張知疑未能流出的眼淚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徹底決堤,他不知道能不能碰,只好收回手。
只要文意先還活著,一切都沒那麼糟糕。
第四十一章
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張知疑只請得出來半天假,給他氣到了,連夜找人寫了一份草案,申請更改公司請假制度。
“知疑,你可以請護工,別一時沖昏頭腦,說不定術後沒有多嚴重。”張行言看了一眼,把草案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