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汁瞬間浸上了蘇陌的雪色衣袍,從書案一直淌到地上。
滴答。滴答。
蘇陌喘著氣,眸光有一絲亂,裴尋芳攬住他的後頸,將他強摁了回來。
唇舌長驅直入。
氣息混亂交錯著。
諾大的房間裡,只有兩人的心跳聲,還裴尋芳吻他的聲音。
月光很靜,時間如凝滯了般。
屋外突然傳來凌舟的聲音:「公子,發生了什麼?你睡了嗎?」
蘇陌輕噯了一聲,裴尋芳趁機探得更深了。
蘇陌滿手是墨汁,滑溜溜的,想去抓書案上的東西,隨便什麼都可以,可裴尋芳按住他的手背,將它死死扣在書案上。
凌舟隱隱看到透過燭光投在窗紗上的兩個人影,嚇得心頭亂跳,又問道:「公子,你睡了嗎?要我進來嗎?」
裴尋芳似有一瞬的晃神,蘇陌隨即狠狠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在兩人口中蔓延,而後融在一起。
裴尋芳吃痛鬆了口,蘇陌趁機逃離,掙脫他的禁錮,用沾了墨汁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蘇陌狠狠吸了口氣,平緩著呼吸,這才回答凌舟:「不小心摔了個東西……我要睡了,別來煩我!」
門外的人站著聽了會動靜,又不敢擅自進來,發現沒再有異常,便猶猶豫豫走了。
蘇陌心口起伏著,復又看向裴尋芳,這人眼中的狠戾褪去了些,素來陰柔的眉眼因方才的親吻又多了一抹艷色。
灼灼如烈火,靡靡如紅霞,世人稱之為欲望。
蘇陌突然想起,自己曾經寫過,十歲的裴尋芳如野狗一般爬到大庸帝城門外,望著巍峨的城樓,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爬到那權力至高處。只有觸及權力中心,他才有機會奪回被奪走的一切,才能保護該保護的人。
他毅然決然選擇淨身入宮,當了太監。
那一刀下去,他便從此斷了紅塵慾念。
可是此刻,蘇陌在他眼中看到的,又是什麼?
裴尋芳的目光比燭光還要亮,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著蘇陌,在夜色里泛著綠光。
蘇陌這才發現,他的鳳眸狹長而上挑,平日裡冷漠鋒利,笑時妖孽陰騭,而當他直勾勾看人時,就像是黑夜裡鎖著獵物的孤狼一般,是要吃人的。
蘇陌半眯著眼看他。
穿進這本書里,蘇陌頭一回嘗到了方塊字的味道,可這感覺並不美妙。
蘇陌不喜歡被人侵占領地,像接吻這種事,口舌之間全被占領,呼吸都要被干預,會讓人失去思考的能力。
蘇陌喜歡掌握主動權,由他可控的主動權。
墨汁沾在指間,滑滑膩膩的,像極了上次裴尋芳吻他指尖的感覺,也像極了方才他與裴尋芳交換的津液。
蘇陌斂著眸子,用小拇指摩挲著裴尋芳的唇,問道:「掌印弄髒了我的手,又要怎麼賠?」
裴尋芳眼中翻湧著不滿,他肩背弓張著,渾身刺剌剌的,像只被撩起食慾的獸。
他蹭了蹭蘇陌的手,忽而張開嘴,就著烏黑的墨汁,將手指含進了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