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飛輕嘆。
兩人都不由自主沉默了。
湖水輕輕拍打著船舷,明月照著船頭兩人。
唐飛向師兄靠近了些,這寂寂長夜,得有人陪著才能不覺冷清難熬吧。
唐迢望向掌印他們所在的那艘船,抱了抱手裡的刀,又說道:「其實吧,我有時候覺得,掌印也沒那麼可怕。」
「那日秦老囑咐了許久,掌印都只是聽著,到了最後,他只說了三個字。」
唐飛眼睛晶晶亮的,問他:「哪三個字?」
「他說,他有愧。」
「不可能吧!你沒聽錯?」唐飛忽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怎麼可能會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掌印說的話。
唐迢瞪了他一眼:「我雖不如你耳聰,但也不是個聾的,怎會聽錯?我當時聽到也是驚嚇了好久……現在想想,大抵是季公子的病,與掌印也有干係……」
唐迢頓了一下:「你現在明白,師父為什麼讓我們今兒白天不要出手、靜觀其變了嗎?」
唐飛想了想:「因為掌印說過,若無公子召喚,不可現身、不可干擾公子的節奏……」
唐迢敲了下他的頭:「你個木魚腦袋,看不出那個射公子一箭的男子很可疑嗎?掌印已經派了甲字組姓向的那幾個小子去追蹤那傢伙的來歷了,你可當著點心吧,他們若是拿了頭等功,咱們『甲字組頭名』的名號可就要保不住了。」
唐飛「啊」了一聲,似乎悟了。
「別啊了,快去當你的值。當初我還忿忿不平,掌印為什麼要派我們去保護一個伶人,現在我明白了,季公子是個香餑餑啊!」唐迢提醒到,「快去快去,一會掌印有什麼吩咐,可別漏聽了。」
唐飛撓撓頭,也隨之嚴肅認真起來:「好的。」
可哪些該聽,哪些不該聽,真是為難啊。
這邊船內。
月照舟頭,山影水聲共一船。
蘇陌側耳枕在船上,聽著船底湖水流動的聲響。
沒有擔心的疼痛。
裴尋芳的手很輕柔,柔中帶勁,雖然依然會疼,但在可承受的範圍內,蘇陌漸漸放下警惕來,甚至在他的按壓下覺出了點異樣的悸動與舒爽感。
蘇陌閉著眼,動了動腳趾頭,問他:「掌印為何不許我沾血腥?」
裴尋芳將那不安份的腳按回來,道:「公子金玉之身,不能染濁。」
呵,假正經。
蘇陌知他沒說實話,便又道:「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泉水尚且出山則濁,何況人呢?我又不是什麼上善若水的聖人,掌印不能這麼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