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杌之術本就宜緩不宜急,宜慢不宜快,想讓這人每日乖乖躺著接受療愈,可得耐著點性子慢慢來。
裴尋芳扯了塊薄毯蓋在蘇陌身上,而後道:「送進來吧。」
話是對外頭候著的影衛說的。
這回影衛們學乖了,全程目不斜視,放下東西,不等掌印吩咐便跑,絕不多停留一秒。
裴尋芳瞧著他們狼狽離去的背影,不由好笑,他抬起蘇陌的一條腿,慢悠悠褪掉他的羅襪,說道:「公子,咱家可開始了。」
蘇陌咬著指骨恨恨道:「你開始就開始,不用通知我。」
裴尋芳皺皺眉道:「別咬手指。」
蘇陌反問道:「掌印咬得,我咬不得?」
守在隔壁船上且聽力極佳的影衛唐飛,將這些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一邊無奈地將耳中的兩團布球塞得更嚴實一些。
瞧著師父與師兄送東西回來了,唐飛興沖沖迎上去:「今晚情況如何,掌印可有生氣,可有欺負季公子?」
師父唐戟吹鬍子瞪他:「不是警告過你,掌印在時不得越界窺聽!」
唐迢忙將他拉到一邊,拔出他耳中的布團,輕聲道:「掌印哪裡就是在欺負季公子了,你莫要瞎說。」
唐飛驚訝道:「這還不算?上回季公子都叫得那麼可憐。」
唐迢嘆氣道:「大人之間的事,你小孩子別瞎猜。再者,這案杌之術本就是疼的,掌印是在幫季公子。」
唐飛還是不解:「案杌之術是什麼呀?」
唐迢:「你還記得掌印讓我們尋來的那個大庸第一名醫秦岐嗎?」
唐飛撓撓頭:「那會我沒去,你同我講講。」
唐迢:「季公子的病情,秦老只對季公子說了一半,還有一半是私下對掌印說的。」
唐飛驚訝道:「為什麼呀?」
唐迢說道:「秦老的意思是,季公子的病有兩層,慢慢饞噬他生命的是經年累月喝下去的那些藥,這些已經壞了他的根本,用多少年喝壞的,就得用多少年養回來,可季公子這身體……恐怕難等到那一天……」
「竟這麼嚴重,我瞧著季公子平日還好呀。」唐飛有些緊張。
「那都是用藥吊著的。」唐迢又道,「秦老說,更危險的是季公子小時候中的那一箭,那箭上的毒是秦老從未見過的,他無法可解,便為掌印推薦了這案杌之術……」
「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唐迢說著,用奇怪地眼神看唐飛,「可我從未見過掌印那個模樣。」
唐飛眨著眼睛:「什麼模樣?」
「就……有了悲與喜……」唐迢想了想,用最笨拙的語言說道:「像個『人』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