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如今這般模樣,她老人家若泉下有知,該會如何痛心疾首?」
「他人欺我辱我也就罷了,若四爺也如此待我,可真是大齊的悲哀。」
裴尋芳眼中憋得起了血光。
母親離世時的情形歷歷在目,滿堂奴僕跪地默默垂著淚,顧老夫人氣息奄奄,讓裴尋芳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她一字一字訓道:「你給我記住了!顧家的信仰,便是護佑大齊君主……去大庸,去找到長樂郡主,護住她的孩子,那便是你一生的信仰。」
裴尋芳咬著牙、和著血將這些話記下了。
那便是你一生的信仰。
可如今國已滅,君已亡,裴尋芳的信仰何在?
裴尋芳不知母親為何要讓他去護著一個嫁作敵國君王為婦的人的孩子,可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麼。
山河破碎,昔人已逝,沒有人可以再回答他。
「誰會那麼喪心病狂,要對季清川做這些事?」
「季清川就是被萬人□□的賤命……那賤貨玩了就玩了,玩膩了殺了也沒人管你……」
「……一條閹狗而已,還妄想翻了這天嗎?」
裴尋芳腦中如颶風過崗。
無數關於季清川的記憶在他腦中串聯起來,他被那些事情壓得喘不過氣來,他想要一個答案。
他扣緊蘇陌的手腕,墨玉螭紋韘夾在兩人指間,仿若蓋在兩人指間的印章,裴尋芳急切地問道:「公子究竟是誰?」
蘇陌揚起下巴,冷冷看他:「顧四爺覺得我是誰?」
裴尋芳將墨玉螭紋韘捏得更緊了,說道:「這枚墨玉螭紋韘代表著洛陽顧家對大齊君主的忠臣之心,為何會在長樂郡主手裡?」
「是啊,為何會在我母親手裡呢?」蘇陌語氣淡淡道,「斯人已逝,掌印想知道,恐怕得自己去查證了。」
裴尋芳道:「公子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蘇陌冷聲道:「掌印看著我出生,我從小又在這破落地兒長大,能知道些什麼。」
裴尋芳明顯不信。
蘇陌便有意引導他,說道:「我曾聽說書的先生說過,當年大齊滅國時,大齊太子在皇都長安城裡放了一把火,大火足足燒了月余,未給庸軍留下一分一毫。」
「嘉延帝為討我母親歡心,不惜花重金重建長安行宮,可惜,建得再像,也不再是當初的長安了。」
「長安長安,長相思兮長相憶。」蘇陌凝望著裴尋芳,「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故國往事,都在時間裡化為塵土了,是麼?顧四爺。」
蘇陌的話勾起了裴尋芳埋於心底多年的記憶。
那些他幼年時期最美好、最快樂的時光,那些證明著裴尋芳也曾如正常人一般在這世上活過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