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老僧捻著掌中佛珠道:「能為小侯爺效勞是老僧的榮幸。」
裴尋芳道:「在大庸,就請作大庸的稱呼吧。」
「掌印說的是。」青衣老僧嘆息道,「季公子的身子骨很不好,令人擔憂啊。」
「我一直在為他尋找良醫。」裴尋芳點點頭,猶豫片刻,又問道:「大師是否覺得,季公子長得……」
「長得與已故的大齊太子有幾分神似是麼?」青衣老僧合掌道,「老僧看著大齊太子出生,看著他長大,季公子眉宇間的神韻……與殿下確實非常相似。」
「但事關大齊皇脈,老僧不敢妄作定論,掌印還須再尋佐證。」
「有勞。」雖然青衣老僧的態度並不確定,但裴尋芳心中的確定又多了幾分。
「一入此門深似海,從此紅塵無故人,老僧已是青燈不歸客,老僧告退了。」
「大師。」裴尋芳又叫住了他,「季公子住的那間院子,曾經是否發生過特別的事?」
「掌印何出此言?」青衣老僧道。
「我一走進那間院子,便覺得周身緊繃,就像被無數雙眼在暗中盯著一般,十分不自在。」裴尋芳說道。
「是掌印心中有魔障。心中有魔,眼裡皆是魔。」青衣老僧雙手合十道,「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阿彌陀佛。」
忽覺林外人影攢動,一群人打著燈籠亂糟糟跑過,有人在驚呼:「小檻投井了!」
第40章 自衡
天地不知何時變了色。
黑雲翻墨, 山雨欲來。
蘇陌趴在書案上,把玩著那顆銀香囊里的同心圓機環,看著那顆永遠保持平衡的香孟,蘇陌突然想到自己曾無聊翻過的一本書, 其中提到一個理論——「天道自衡」。
天道自衡, 人道失衡,人法天道。
天道自衡是因有「理」, 人道失衡是因有「欲」, 故而心學家說,存天理, 去人慾, 方能致良知。
道理都聽過,可蘇陌不認可這些。
人之欲,就好比人之生欲, 若都泯去了,那人還算活著嗎?
若不能熱烈地活著,就像過去三年的蘇陌一樣,只能作為一個廢人躺在病床上,那樣的活著, 又有什麼意義?
倏地一道閃電划過天際, 短暫照亮了天地。
透過半開的窗, 蘇陌看到院裡站著一個人。
蘇陌嚇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是一個身著白衫的俊美少年, 蘇陌隔窗問他:「閣下是誰?」
那少年也不動作,只站在院中遠遠望著他, 靦腆問道:「清川哥哥允我進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