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侍衛長拖住李長薄,近於央求道,「請殿下上馬吧!」
「救清川,聽到沒!」李長薄雙目赤紅,面部猙獰,他從未如此失態過,他扯住侍衛長的手,聲音嘶啞道,「你想違抗孤的命令嗎!」
「伶人在大庸就是最低賤的賤奴,殿下玩玩可以,但不能為這些人冒生命危險!」魏國公一把拽回李長薄,硬拖著他上馬,說道,「殿下身份尊貴,以後勿與這些人牽扯為好!」
電光中,李長薄的臉色變得極其可怖,他怒而揪住魏國公的衣襟,低吼道:「你也想讓他死,是麼?」
「請殿下清醒一點!」
「殿下嫌朝上對殿下的非議還不夠多麼?聖上已對殿下頗有微詞!」魏國公咬著牙說道,「殿下苦心經營多年,多少人對殿下寄予厚望,要為了一個賤人功虧一簣麼?」
「殿下就當作今日沒來過天寧寺,那個投井的樂僧與殿下無關,這個伶人也無殿下無關,殿下是一國太子,是一國之本,當以大局為重啊!」
一國之本?
這被施捨的太子之位,當真是一國之本麼?
嘉延帝曾鮮有的教過李長薄射箭。
烈日之下,他用一支箭敲打著李長薄端著弓箭的手臂,問他:「薄兒可知道,何為太子?」
小小的李長薄雖已是汗流浹背,但仍努力將姿勢調整到最佳狀態,汗水沿著他的睫毛滾落,李長薄認真答道:「太子乃一國之本。」
「薄兒錯了。」嘉延帝以箭頭壓低李長薄的手,說道,「太子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朕,賜予的尊榮。」
所謂太子,不過是那位身處九五之尊的君王的賞賜與施捨。
他可以立太子,自然也可以廢太子。
生殺予奪,皆是他一念之間。
「咻」的一聲,離弦之箭破風而出,可饒是這支箭再有力道,被強壓下一頭的箭,註定射偏了,甚至連靶子的邊都沒有挨著。
嘉延帝笑了:「薄兒,可千萬不要讓朕失望啊。」
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李長薄仿若又看到了宮宴上季清川那絕望的眼神。
「為什麼?」
季清川像一隻破碎的風箏,他已經聽不見那些如潮水般湧來的謾罵與羞辱,只問嘉延帝:「父既生我,何故棄我、殺我?」
嘉延帝龍顏大變,他將案席上的酒樽狠狠砸向季清川,見了鬼一般死死盯著季清川的臉,怒吼道:「來人啊,給朕拖出去!快給朕拖出去!將他立刻押入詔獄!」
李長薄不是沒有懷疑過嘉延帝。
上一世的那場宮宴,就像是專門為季清川設計的一場圍獵。
所有的圍攻、嘲笑和羞辱,都像有人蓄意安排的一樣,有人要害清川,在那皇宮裡、在那權力的中心,有人要將清川往死里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