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由上而下的威壓感。
春三娘如被鬼神撫頂,雙膝發軟。
蘇陌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如果我告訴母親,你的孩兒還活著,我能為你找到他,讓你母子團聚,母親當如何?」
「為了他,母親是否願意與我站在一起,放手一搏?」
「……」
春三娘離開的時候,在門口狠狠絆了一跤。
不夜宮的人鮮少見到她這樣失態的模樣,嚇得趕緊去扶。
「別碰我!」春三娘推開下人。
她劃傷了手,手一直在抖,她撫開衣袖,撫開腕上那隻鐲子,那圓潤白皙的手腕內側,赫然印著一道很明顯的蠱蟲留下的痕跡。
春三娘面色蒼白地往房中回望了一眼,背過身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報!」一名小廝高高舉著一塊牌子,興沖沖穿過庭院,他撞見春三娘,興奮說道,「三娘,點燈了,前頭點燈了!」
春三娘恍惚看著那小廝,道:「去吧。」
「欸!」小廝像只興奮的兔子一般,跑進季清川的房間,大聲道,「前頭點了第一盞燈。」
「這麼早?」那婆子問道,「點的何燈?」
「點的是玉筍,銀一千兩!」小廝喘著氣將牌子遞於婆子,興奮得不行,「不信你瞧,我從未見過如此大氣的金主。」
那婆子接了牌子,果然,而那牌面上還有客人親筆題的一句贈詞:願在絲而為履,附素足以周旋。
「銀一千兩,快快快……」那婆子吆喝著眾人速速行動起來,蘇陌就那樣被架著塞進了椅子裡。
「這是作甚?」蘇陌皺眉看著上來就脫他鞋襪的人。
「沐足、按蹺、香敷……一樣都不能少,」那婆子一邊脫了蘇陌的羅襪,一邊道,「方才前堂有金主為公子點了玉筍燈,纖纖玉筍裹輕雲,公子美足如玉,定能討良主歡心。」
討TM的歡心。
蘇陌這才弄清楚,所謂點燈,是弁釵禮的一個熱場小節目。
所有參與競禮的金主,都可以出銀子為季清川點一盞燈以表心意,而燈的名目有上百種,無非都是些閨房床幃間調笑逗趣用的狎稱。
無論點燈的金主是不是最終獲勝的良主,每一盞被點起來的燈,都將在不夜宮的正堂上亮上整整一個日夜。
尋常伶人的弁釵禮,能點個四五盞燈,已經是非常了不得了。
這頭還沒消停,那小廝又拿著一塊牌子氣喘吁吁沖了進來,進門便道:「第二盞燈了!點的是檀唇,銀一千兩。」
眾人嘖嘖稱奇,這才辰時,就已經點了兩盞燈了,不愧是帝城第一伶人啊。
小蔻好奇地湊過來看那牌面上的詞,問道:「阿婆,什麼叫笑向檀郎唾啊?」
婆子忙收了那牌子,神秘兮兮看向蘇陌,道:「這個就得問季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