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川不見了!
不過端盞茶的時間,人就不見,庭院裡沒有,臥房裡沒有,湢室里也沒有。
不夜宮不敢聲張,怕引起騷亂,只得暗地裡找人,這會子人若消失了,那春三娘豈不要血本無歸。
那婆子難辭其咎,正乾嚎著翻箱倒櫃的找人,就連那衣櫃和床都一個一個抬開逐個找了,忽聽「吱呀」一聲,湢室的門開了,蘇陌從那昏暗的門內踏出來。
「我的小祖宗呀!」婆子差點哭出來,她見了活菩薩般衝過去一把摟住蘇陌,又是揉又是搓,「你怎麼在這呀?老奴方才將湢室翻了個底,怎的不見公子?」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小祖宗,你可是救了我的命啦!」婆子又哭又笑道。
刺目的自然光照進蘇陌的眼,蘇陌望著亂糟糟的房間。
滿屋子的人都在看他,那婆子還在沒完沒了地說著話,嘴巴一開一合,似乎在喚著「公子」。
空氣中漂浮著數不清的塵粒,陽光投射進來,將畫面切割成一塊一塊。
蘇陌耳中嗡鳴,強打著精神道:「扶我一下。」
「公子臉色不大好,是哪兒不舒服嗎?」那婆子焦急地說道,「可急壞老奴了,差點以為公子被人給擄走了。」
蘇陌頭暈得厲害,他扶住婆子的小臂,朝那昏暗的湢室回望了一眼,鬆了口氣:「無事。」
而那湢室內,窗下的風鈴焦躁地搖動著。
玄衣人站在黑暗裡,呆呆用手按著自己的心口,眼神木訥,臉色煞白如鬼。
那玄色長袍下,本該是人類心臟的位置,死寂得如大雪掩蓋下的曠古荒野,毫無生氣。
蘇陌那無情的聲音尤在耳邊。
「很可惜,閣下沒有心跳。」
「心都沒有,又豈能學會人之愛欲?」
「閣下不配。」
「怎、怎麼不跳呢?」玄衣人按著心口,沮喪地喃喃自語道,「要怎麼才能跳呢?」
忽的一下,玄衣人變回了女執事的模樣,身子一軟,暈倒在了地上。
「阿婆,是何時辰了?」蘇陌虛弱道。
「快近午時了。公子餓了嗎?」那婆子問道。
細看才發覺,這季公子臉色非常不好。
剛還好好的,這是怎了?
早就聽聞不夜宮的頭牌容貌極盛,身子卻也極弱,自小遍尋名醫而不治,那春三娘早已放棄了醫他,不過是用藥為他吊著命,只等著弁釵禮一過,將養他的銀子加倍賺回來,便也聽天由命了。
想那前堂絲竹喧天、鶯歌燕舞,百餘金主為爭這春宵一刻豪擲千金,可謂盛極一時,風頭無兩。
可這紅顏薄命,春風難度,又有幾人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