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抱歉的不應該是我們母子嗎?被拿走了身份,清川不恨嗎?」
「當年柳氏若不將錯就錯,殿下就該在這個地方長大,或者,殿下一出生就會被處死,根本就沒有機會長大。」蘇陌道,「作為一個母親,她沒有錯。」
李長薄低笑一聲:「原來清川什麼都知道啊……」
可那笑卻像站在深淵前的人回眸望向曾經的愛人,帶著自嘲、悲傷和最後一點搖搖欲碎的希望,他紅著眼道:「受害者竟然在同情在加害者,清川看我,是不是像一個笑話?」
「沒有人能選擇出生。」蘇陌寒聲道。
「那清川告訴我,我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嗎?」李長薄問道。
蘇陌心中一顫。
筆下人有權利選擇自己的人生嗎?
這個巨大的牢籠,蘇陌自己都被困其中,誰又比誰更高貴?
蘇陌五指繃緊,問道:「殿下此番在太后面前自揭當年舊事,是何目的?」
「孤是何目的,清川當真不清楚嗎?」
屋子裡靜極了,仿若能聽到塵埃悸動的聲響。
蘇陌感覺到身後的目光驟然升溫,道:「如果殿下還是……」
「孤要你。」李長薄打斷了蘇陌的話。
廊檐下的風鐸叮叮搖響著,地上的影子如遊蕩的鬼,孤獨被拉得無限長。
「孤要你……」李長薄夢囈一般重複說道,「孤要清川回心轉意,回到孤身邊,無論付出何種代價,孤要你。」
「抱歉。」蘇陌閉上眼,「我說過,季清川和李長薄已經解綁了。」
「就算清川喜歡上別人了,沒有關係,孤不怪你,是孤犯了錯弄丟了你,過往一切皆不再提,孤會讓清川重新喜歡上我……」
「李長薄!」蘇陌只覺心肺痙攣,季清川這顆心臟在痛苦地呻吟著。
太難過了。
蘇陌緊緊摳住扶手,顫聲道:「放過清川吧。」
「清川是至潔至淨之人,感情之事容不下一絲渣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清川說過不想要你了,便是真的不想要了,就算殿下哭著跪著拿命來還,清川也不會想要了。李長薄,放過彼此,可以嗎?」
「可清川分明對我還有感覺……」濃郁的龍涎香瞬間拉近,一隻大掌從身後按住蘇陌顫抖的五指,似要將它們捏碎了,「清川的身體也還對我還有感覺,對嗎?」
蘇陌汗毛當即立起,全身皮膚刺疼,蘇陌覺得自己又要過敏了。
「請殿下鬆手。」
「別叫我殿下。」李長薄緩緩俯身,像尋求主人原諒的小狗一樣嗚咽著去尋求安撫,「叫我長生,清川,我喜歡你叫我長生。」
「季清川已經死了。」
「胡說!」李長薄突然就怒了,他瘋了一樣將蘇陌連人帶輪椅拎起,「轟」的一下,雙雙撞在牆體上。
蘇陌耳內嗡鳴,牆體碎渣掉落,塵埃揚起。
李長薄將蘇陌擁進懷裡,顫抖著,抱緊,再抱緊。
「別再說這些負氣的話,清川,我的母親死了,清川……我只有你了,別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