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臥房時,紅姑已經將整個床榻換洗一新,就是有點過於刻意了,連帶著將床帳也換了。
「尚衣監新做的衣裳送來了,公子要換上嗎?」紅姑問道。
蘇陌掃了一眼,都是上好的月白雲錦,繡著松竹明月,是他喜歡的樣式,可想到這大抵又是裴尋芳安排的,蘇陌便不想穿。
或者說,不想穿給某個人看。
蘇陌冷聲道:「穿舊衣即可。」
紅姑沒再多言,上前替蘇陌束髮更衣。
紅姑望著鏡中人,贊道:「宮裡的皇子公主,都不及公子。」
「諸相非相,皮囊而已。」蘇陌道。
「公子說的禪語我不懂。但我母親曾說過,人死了之後,會去另一個世界,壞人生惡相,好人生善相,公子上輩子一定是一個大好人。」
「好人?我大抵不算。」蘇陌自嘲道。
紅姑笑盈盈說公子說不定是菩薩轉世呢,又俯身替蘇陌整理衣袍,她忽而驚訝道:「公子好像長個子了?」
蘇陌疑惑道:「什麼?」
「奴婢扶公子站起來瞧瞧。」
蘇陌扶著她的手臂,嘗試著緩緩站起來,那泛黃的銅鏡里很明顯可以看出,蘇陌身上的舊衣裳無論衣長還是袖長都短了。
前些日子一直坐著輪椅,倒沒太留意,今日一看,怎的短了這許多?
這是怎麼回事?
蘇陌看向銅鏡里的那張臉,竟有些恍惚。
其實穿過來時,蘇陌便發現了,季清川同現實中十五六歲少年時期的蘇陌長得非常像。
只是季清川因著從小被餵藥,身體瘦弱,骨子裡帶著病氣,又一直作伶人妝扮,因此通身都是雌雄莫辨的嬌媚之態。
而蘇陌穿進來的這些日子,這具身體每一天都在發生著變化,尤其蘇陌受傷養病的這段日子,變化每一天都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著。
蘇陌鮮少照鏡子,今兒一看,這鏡中人,除了一襲古人的衣袍與長發,竟已經像極了自己十八九歲的模樣。
蘇陌詫異不已,他想起了玄衣人的那句話:「公子你看,鏡子裡的你,是不是你自己?」
蘇陌心突突的跳,不知為何心中不安。
他想到了穿書後多次過敏的事,想到了現實中十八歲成年禮的那一天,自己因過敏被送入醫院的事。
而他很清楚,他筆下的季清川,是從不過敏的。
這一切是否另有內情?
蘇陌腦中某些記憶如被粉碎了一般,怎麼也拼不起來,他頭疼不已,混亂的思緒和不尋常的心跳讓他無法繼續思考。
他按按心口,無奈地扶住紅姑,說道:「換新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