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染紅了左安門的雪。
自此,群臣紛紛緘口。
新帝立了威名,但也為蘇陌留下暴政與寵幸奸宦的罵名。
那些往事如影像掠過蘇陌腦海,蘇陌仿若又看見,披著蓑衣的京軍排著隊,將那些被打得稀巴爛的遺體抬走。
蘇陌渾身冰冷。
他寫過很多個裴尋芳。
那些被遺棄的廢稿里,那些主線崩裂、殘破到不可收拾的字網裡,數不清的裴尋芳被塵封著。
他們每一個都困在這個叫「裴尋芳」的角色里,在那些斷章殘句里無望地沉睡著,他們渴望重見天日,他們心裡只記得一個名字:蘇陌。
蘇陌也曾懷疑,是否寫過的每一個「裴尋芳」都會在這個角色身上留下印跡?
如果是,那麼裴尋芳面對的將是怎樣可怕的情形?
那些被寫書人寫廢了的、被無情扔進廢稿箱裡的裴尋芳,哪個不是心理扭曲的暴戾之徒?
他們沉睡於「裴尋芳」這個角色里,在至暗處,如可怕的心魔鬼,隨時準備咬住裴尋芳的脖子,將他拖入深淵!
寒松苑裡,蘇陌再次摸到那些冰冷的鎖鏈,摸到裴尋芳顫抖的唇。
蘇陌安撫道:「裴尋芳,你不會傷我。放輕鬆,我陪著你。」
裴尋芳嗚咽一聲,終於鬆開了口。
他揚起頭,本能的想起身抱蘇陌,卻聽鎖鏈「哐當」一響,鎖鏈勒得更緊了。
他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卻始終未鬆開那隻抓著鎖鏈的手。
情願自縛,也不願傷蘇陌一分一毫。
「是情不是債,蘇陌……」裴尋芳全身顫抖著,已是淚流滿面,「蘇陌你不欠我的……我不想傷害你,我好愛你,蘇陌……」
「我知道。」蘇陌將裴尋芳的腦袋按進懷裡。
第一次,像個愛人那樣,擁抱著他,接納著他,一遍一遍撫摸著他的背,沒有親密的接吻,沒有炙熱的語言,蘇陌將滿是淚水的裴尋芳攬入懷中,細細安撫。
月光依舊靜靜照著寒松苑。
時間如水流淌著。
「不是你的錯。」蘇陌為他鬆開那些自縛的鎖鏈,「裴尋芳,不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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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暗獄。
重重鐵門被關死。
一道皮鞭子狠狠抽在唐迢身上,登時便是皮開肉綻。
「唐迢,你犯什麼渾!」
「掌印是什麼樣的人,當他看不出來嗎!」唐戟怒道,「這幾日你這雙眼睛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公子,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嗎!你吃了多少苦才進了甲字號?你糊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