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戟越說越覺痛心疾首,又是一鞭子下去。
唐迢依舊不說話,嘴角卻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唐飛失蹤,你又是這副模樣,你是想氣死為師嗎!我唐門無人矣!」
「師父,我想為唐飛報仇。」唐迢開口道。
「再胡說八道!」
唐迢仰頭道:「師父,我想為唐飛報仇!」
「你想為唐飛報仇,與公子何干?」
唐迢顫抖著從衣襟里摸出一對染血的棉球,正是唐飛平日裡戴著玩的那對,他道:「這是我在重華宮找到的,這東西他從不離身,唐飛已經死了,師父。」
「我調查過了,那些被殺的人無一例外都曾與公子相識,那個殺人狂魔在清除什麼,他的最終目標是公子,他一定還會回來找公子!我只要看住公子,就一定能抓住他!」唐迢激動道,「抓著了他,我定要將他碎屍萬段!師父,我要為唐飛報仇!」
「你查到這些為何不上報!武者的天職是絕對服從,你有了私心,已經廢了!」唐戟痛斥道,「掌印就算不殺你,為師也留不得你了!」
唐戟摔門而去,唐迢被押進了暗牢。
他並不反抗,自個安靜走了進去,被收繳了所有武器也很配合。
待到牢籠落鎖,唐迢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他伸展四肢,往那草堆里一趴,將頭埋進了乾草中。
他就著乾草深深一吸,似在回味著什麼。
「公子……」他虛虛握了握掌中乾草,轉過臉時,已變回了玄衣人的模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回憶著在星盤中看到的字網,漸漸面露獰惡。
「我以為我守護著這個世界,卻不曾想,我成了被拋棄的那個。」
「瞎了好,瞎了好……」他躬起肩背,蜷起雙腿夾緊那厚厚的乾草,瘋魔道,「瞎了便分不出真假。」
「這是我的世界,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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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幾匹快馬從天寧寺後山摸黑出發。
蘇陌趴在裴尋芳懷裡,環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胸膛。
馬兒在密林中飛奔,旭日在遠處的東邊天透出曙光。
耳邊是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
長久以來,反覆折磨著蘇陌的掙扎、混亂與自我懷疑,在這初夏的黎明通通得以自洽。
即便已知曉前路布滿荊棘,兇險無比,可這一刻,蘇陌感覺到了,幸福。
卯時未到,皇宮宮門大開。
太后六十大壽,宴請文武百官,百餘乘馬車排著隊兒從西華門有序進入。
整座皇宮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而那燈火闌珊的南熏殿內,侍君的真人吳元子將半身不遂、儼然痴呆的嘉延帝輕輕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