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庭疲憊地點了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他再一次抗命並給白逸蒙羞的代價。
蘇幸川雙手交握置於自己腹前,姿態因懊悔而顯得有些侷促:「我不該讓您去見駱從野。」
白鶴庭擺了下手:「與你沒關係。」
這位宅心仁厚的老管家顯然還不知道,那一夜他冒雨前去,抱的是殺掉駱從野的念頭。
只是期間出了一點小事故。
與十四年前那個墜入兒時夢魘的夜晚一樣,他再度做出了一個過於天真又不計後果的衝動選擇。
他不願談及那事,用一個問題岔開了話題:「今日的審判幾時開始。」
蘇幸川道:「時間還早,您再休息一會兒吧。」
白鶴庭翻了個身,換了個側躺的姿勢,半邊臉都陷進了柔軟的羽毛枕頭,又將身上那件外套往高拉了一點,遮住了口鼻。
蘇幸川立於床邊,以為他已經再次入睡,白鶴庭突然道:「除去送水送飯的,把其餘侍從都從地牢里撤出來,讓白嘉樹的人負責看守。」
「撤出來?」蘇幸川訝異道。
白鶴庭沒有解釋,繼續往下吩咐:「再以人手不足為由,給廚房招一些人進來。」說完,又特別強調了一遍,「只給一丁點薪水,條件越苛刻越好。」
只有條件苛刻,才有可能招得到另有所圖的人。蘇幸川這次領會了白鶴庭的意思。
他怔怔道:「所以您才執意要進行公開審判,讓所有人都知道……」
「我府里的外人已經夠多了,不怕再來幾個。」白鶴庭沒讓他說完,閉著眼提醒道,「別露出馬腳,做得自然一點,也不要輕信任何沒被關起來審問的家僕。」
*
晌午艷陽高照,市政廳門口擠滿了人。
大家都知道步兵的最高指揮官是一位樣貌出眾的Omega,但鮮有機會近距離目睹他的姿容,個個都伸長脖子踮著腳,想要看得更清楚一點。
白鶴庭一身戎裝出現之時,人群中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他對市政廳外的騷亂視若不見,面若冰霜地走上證人席,朝被告席的方位輕輕掃了一眼,對上了駱從野的目光。
駱從野看起來很平靜,在邵一霄手裡受的那點皮肉傷已經癒合,只是左側顴骨上仍有一點不明顯的青黑。
白鶴庭移開了視線。
「……此人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混入我的府邸,與反叛分子暗中勾結,事情敗露後企圖逃跑,是邵小將軍協助我將他抓了回來。」他目視前方,緩緩道出提前準備好的說辭,「他本名裴焱,其父乃已被處決的反賊裴銘,是裴銘與烏爾丹女子所生的私生子,在十四年前的抓捕中僥倖逃生。」
鄭雲尚坐於審判席上,聽完了白鶴庭簡短的陳述,又看向駱從野,喚的是他的真名:「裴焱,你對白鶴庭將軍所說的一切有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