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瑾瑜拍了拍手,一扯唇角。
「衛嵩此人,傲慢自負,貪婪自私,又極好面子。良辰宴撥款,一般是提前半月左右撥出,他偏偏提前一月,不就是為了向諸世家彰顯他這個新任戶部尚書的威風麼?討回這筆銀子,就是打他的臉,你說,以他那樣的肚腸,會如何做?」
明棠搖頭。
「屬下猜不到,不過,公子的確神機妙算,聽說衛嵩從衛府出來,回到戶部時,臉色極為難看。」
衛瑾瑜又抓了第二把魚餌。
「那就拭目以待吧。」
明棠遲疑片刻,道:「如今朝中關於公子脫離顧氏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各種流言,眾說紛紜,有的說公子是犯了大錯,被逐出顧氏,還有說公子與顧閣老因政見不合師徒反目,各種揣測與猜疑都有……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有人猜測是公子給顧閣老下毒了。此事原本只公子與顧閣老知曉,公子何必要主動把消息透出去。」
衛瑾瑜眼睫輕垂,淡淡道:「我就是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與顧氏已無半分關係。」
「屬下知道公子的苦心,可以顧閣老敏銳,必能猜出是公子將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來,顧閣老會如何看待此事。公子,當真要與顧氏關係惡化至此麼?」
衛瑾瑜沒有說話。
但衛瑾瑜在心裡想,這的確在他計劃之內,也符合他的期待。
「蘇大人,魏大人到了。」
魏府正廳內,蘇文卿坐在椅中低頭喝著茶,聽到下人通報,抬頭,果然見魏驚春一身常服錦袍,從外走了進來,面容肉眼可見的憔悴。
「聽聞你身體不適,我過來瞧瞧。」
蘇文卿笑道。
魏驚春行過禮,也強笑了下,道:「勞大人惦記了。」
「你我之間,何須如此客氣。」
「尊卑有別,禮節不可廢。」
魏驚春淡淡道:「大人有事就直說吧。」
蘇文卿盯著魏驚春看了片刻,擱下茶盞道:「那我便直說正題了,陛下已經命戶部將良辰宴的銀子追回,但這筆銀子,只夠補足一部分欠款,那些商戶眼下情緒正盛,戶部需要派一個妥帖的人去與他們溝通交涉,和平解決此事。衛尚書的意思是,此事之前一直由你主持,由你出面,再合適不過。」
魏驚春苦笑。
「二位尚書大人實在太抬舉下官了,下官不過一個小小侍郎,豈能有如此本事。」
蘇文卿神色微冷,道:「雪青,你太謙遜了。」
「商戶鬧事,看著不大,但一旦真鬧出大亂子,損毀的是陛下的聲譽和百姓對朝廷的期望,叛軍來勢洶洶,你當真忍心看陛下陷入不仁不義之地麼?」
「我知你心中有怨,然在朝為官,誰沒有身不由己之時,若人人都因怨氣過盛而撂挑子,誰去做事?你讀聖賢書,不會連這點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罷?」
「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魏驚春隱忍開口。
「我只是不忍再欺騙那些可憐的商戶而已,就算第一批銀子能勉強償還,剩下的第二批第三批呢。蘇大人既替衛氏來當說客,便應該知道,之前那批貢緞,按著單價算,絕不可能只賣了一百萬兩銀子,剩下的銀子去了何處,恐怕只有世家知道。我以前常說世家吸食百姓血肉,如今,自己竟也干同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