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這一步,他是要將亂臣賊子四字貫徹到底的。
沒有人能阻止他。
包括顧凌洲。
梁音依舊手握明黃捲軸,卓然立于丹墀之上。
顧凌洲看了他一眼,接著視線落下,落在伏地哭泣的趙王身上。
顧凌洲忽問:「據本輔所知,此次圍城叛軍,半數都是流民義軍組成。若殿下登基為帝,對於這些叛軍,要如何處置?」
趙王抬起頭。
雖然不知這等火燒眉毛的時刻,這位閣老緣何會關心這等問題。
但幾乎毫不猶豫答:「閣老放心,本王一定會將所有叛軍趕盡殺絕,再誅他們九族,讓他們付出慘重代價,讓天下人再也不敢做犯上作亂的事!」
顧凌洲:「即便他們也曾是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只是被逼無奈,才走上反叛之路,也要趕盡殺絕麼?」
「閣老說笑了。」
趙王冷笑。
「真正手無寸鐵的百姓,誰會造反。」
「什麼被逼無奈,什麼官逼民反,不過是這些刁民給自己找的藉口罷了。自古刁民,非重典不能轄制。」
顧凌洲沒有再說話,而是摘下了腰間劍。
問:「殿下可知,此物為何?」
那是一柄純金打制的寶劍,劍鞘上刻著古樸精緻栩栩如生的龍紋。
趙王點頭。
「本王自然知道,這是皇祖父贈予閣老的玉龍劍。」
「不錯。」
顧凌洲伸手,撫摸著劍身已經有些暗沉的龍紋。
「昔日永昌王身為皇子,卻縱容手下魚肉百姓,屢教不改,甚至為了奪嫡,作出殺良冒功之事。聖武皇帝便用這柄玉龍劍,於宮門前斬了永昌王頭顱,聖武皇帝此舉,不僅是告訴天下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是彰示一個帝王,愛民如子的決心。」
「聖武皇帝將此劍贈予本輔,寄望本輔匡扶新帝,保大淵社稷清明。此劍,上可斬王孫貴胄,下可斬貪官污吏。」
「天盛十五年,趙王府大肆圈占良田,逼死農戶十餘人,天盛十六年,趙王府奪人妻妾,縱火燒民宅,致使那一宅主人包括僕從數十人全部殞命,在裴氏授意下,大理寺將此案定為意外,並將死裡逃生、到大理寺鳴冤的僕從酷刑致死。而這些,僅是趙王府惡行的一部分。殿下比當年永昌王,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伴隨著顧凌洲的話,趙王臉色一點點發白。
顧凌洲已抽出劍,俯視而下。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審讞定罪前,本輔不會殺你。」
「但今日,本輔必須代聖武皇帝,正國法,立綱紀!」
顧凌洲手起劍落,竟直接割去了趙王一段長發,趙王發冠散亂,委頓在地,目露驚恐。
在大淵,只有犯了重罪的皇子,才會被割發代首。
四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震驚,連裴行簡都面如死灰僵立在地,露出枯槁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