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是人,不是聖人,陛下不必如此苛責自己。」
衛瑾瑜一怔。
顧凌洲又道:「我已去信,從江左傳了一批顧氏醫官過來,陛下且安心休息,前朝事,徐徐進行便可。」
衛瑾瑜便知,顧凌洲多半是知道了他中毒的事。
多半也知曉了他與韓蒔芳的關係。
「對不起,當日是我瞞了閣老。」
「我知道,大淵的新君,不應是一個病秧子,也不應帶有無法抹去的污點,但我怕說出真相,當日閣老不會選擇支持我。」
「但請閣老放心,我心中有數,不會耽誤正事,也不會辜負閣老期望。至少在新朝徹底穩定前,我不會有事。」
衛瑾瑜正色道。
他不是一個自怨自艾的人,分得清輕重緩急,深知在顧凌洲這般洞若觀火的人面前,亦沒必要撒謊。
即使此事暴露,他也絕不會放棄到手的成果。
顧凌洲默然。
一瞬之間,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督查院值房裡,那素衣少年跪在他面前,分明只有十幾歲的年紀,卻目光堅定地向他道:「只要閣老需要,學生便可做這把刀,替閣老掃去揚州污淖。」
他其實並不信這話。
只覺得這是個口齒過分伶俐又難駕馭的小鬼。
還是個張狂的小鬼。衛氏上京第一世家,怎會養出這樣性情的子弟。
後來呢。
後來,那少年便真的以決絕之姿,隻身入污淖,劈開了爛泥一般的揚州官場……
顧凌洲收回思緒,望向已經披荊斬棘登上九五至尊之位的少年。
「陛下如何知道,我的期望是什麼?」
衛瑾瑜斟酌道:「閣老所期望者,無非是大淵江山穩固,海清河晏,百姓安居樂業,難道還有其他?」
「若有其他,我能力所及,定當努力。」
顧凌洲卻搖頭,道:「我說過,我亦有私心。」
「與做一個優秀的君王相比,我更希望,自己昔日的弟子,能健康平安,一生無病無憂。」
衛瑾瑜再度一怔。
顧凌洲道:「以後,不要再服用寒石丸了,江左顧氏,有天下奇珍名藥無數,陛下但有所需,顧氏可盡數奉上。」
衛瑾瑜許久說不出話。
顧凌洲在心裡嘆口氣,起身要告退時,少年郎方抬起眸,道:「多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