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妄之!」
他搶步上前,奪過他手上的涼茶,一飲而盡,然後杵在桌子上,雙眼瞪得像牛眼似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不遵太后懿旨,領兵包圍竹河渡口,對齊君大打出手。不顧君臣之儀,私闖太后寢殿,棄兵符而不受,勒令十二萬北雍軍嚴陣以待,你告訴我,你要做甚?裴妄之,你到底要做甚?」
他聲音壓得很低,不知是憤怒還是氣惱,雙眼赤紅,後牙槽咬得咕咕作響,情緒顯然放大到了極點。
裴獗看他一眼,再將杯盞斟滿涼茶,遞給他。
濮陽九低頭看一眼,在他面前坐下來,沒有接杯子,只是盯著他。
「你可知你的行事,拎出哪一樁都是倒行逆施,犯上作亂?」
裴獗:「我不在乎。」
濮陽九恨不得一拳打醒他。
「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妄之,我快要不認識你了。」
要論大晉朝誰最忠誠,非大將軍裴獗莫屬。
裴家三代忠烈,受人景仰。
祖父裴郢有開國之功,享廟食,傳千秋,其父裴沖驍勇善戰,開疆拓土,一身殘疾,一代忠良。到了裴獗這一代,少年英豪,戰功卓著到熙豐帝贊之「世上無雙」。
臨終託孤,更是將小皇帝雙手奉到裴獗的手上,親口說。
「有裴卿輔佐,嗣子大業可成,大晉江山穩固,朕絕而瞑目矣。」
裴家三代人戍守的江山,先帝的臨終遺言,他都不顧了嗎?
濮陽九不信。
這不是他認識的裴獗,不是那個為了大晉疆土寧願力戰而死的裴大將軍。
「告訴兄弟,你到底怎麼了?」
他望一眼輕垂的帳簾,慢慢抬頭,指著裡面。
「為她?為一個女人?」
「濮陽九。」裴獗緩緩看過來,「放下你的手。」
濮陽九霍然一怔,被他眼裡的冷光刺痛了眼。
「好。」他慢慢垂下手,「你說,為什麼。」
裴獗轉開臉,不與他目光相觸。
「我的生辰,並非跟你同一天。」
濮陽九愣了下,「你說什麼?」
裴獗道:「我出生在熙豐三年三月。」
「什麼?你竟比我小一歲半?!」濮陽九好像聽了一樁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驚得臉色大變,接著腦子裡靈光一閃,想到什麼似的,整個人如墜冰窖,灰白了臉。
「為何如此?你告訴我這個,是想說什麼?」
裴獗這才將手握的杯盞舉高,遙敬他一下。
「回去吧,別讓太醫令久等。」
沒有解釋,便是不想解釋。
「你傻啊!」濮陽九氣到腦子發熱,「她在逼你。你不知道嗎?」
裴獗喉結用力滾了一滾,「我知道。」
「她這破身子,完全是自己搞的,她身上的病,自己就沒有想好,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
「議館是她所造,瞭望台的秘密旁人不知,她一定會知情,你抵賴不了吧?」
「抵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