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三娘與我置氣……我年輕氣銳,不肯低頭,獨在聽雪軒飲酒宿醉……這才,這才出了這事。後來阿母知道,怕壞了我名聲,就將人送走了……事過多年,我連她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
陳氏冷笑。
「橫豎全是旁人的錯,你飲酒作樂,淫褻家伎,最無辜的卻是你了?」
馮敬廷無從辯解,不停地告饒。
陳氏氣惱無比。
可這件事情,她不是今日才知情,早已經過了最難受的時候。
罵完了,還得解決事情。
「如此說來,大滿這賤婢是想仗著陛下撐腰,要給自己謀個前程了?」
馮敬廷嘆氣。
陳氏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馮敬廷在陳氏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視下,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清了清嗓子,才道:「夫人,眼下不是我要怎麼辦,是只能這麼辦,由不得我做主……」
「她要什麼?」陳氏雙眼怨毒,臉色猙獰地盯住他。
馮敬廷看她一眼,遲疑道:
「她說阿伶在夫人手上?要我為阿伶正名,納她為妾……」
「什麼?」陳氏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你這時納妾,不是打我的臉嗎?不行!想都別想。」
「夫人,夫人,別激動。」馮敬廷拉住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來,「大滿說了,只要名分,她阿母不入馮府。」
陳氏惡狠狠盯住他,「有何區別?」
馮敬廷道:「府里只有你一個主母,沒有旁人。只是,給她一個名分罷了,況且也只是一個妾室……」
陳氏看著他,冷颼颼地問:「要是我不肯呢?」
馮敬廷坐在那裡,靜默著看她片刻,神色肅穆,眼裡透著深冬的寒冷。
「大滿眼下得寵於陛下。依我看,陛下是想先給她馮家女兒的身份,再抬她位分……」
他眼睛掃著陳氏,不再說下去。
可話里話外的意思,陳氏又如何聽不出來?
不給皇帝面子,得罪的不是大滿,而是皇帝。
「夫人……」馮敬廷握一下她的手,「你消消氣,給陛下這個人情也罷。此事,我已知會大哥,大哥也有此意。」
「我聽明白了。」陳氏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敢情你們哥倆已經商量好了?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馮敬廷嘆息,「你何苦計較?這些年……大滿也不容易。」
從某種角度來說,大滿的身份其實比馮瑩要乾淨許多。
她的生母是府中家伎,家伎跟男主人生的孩子,身份再不高貴,也不算背德,而馮瑩是馮敬廷跟陳氏私通所生,相奸有傷風化,先奸後娶為妻,本就讓人戳脊梁骨,那才見不得人呢。
只不過,社會地位決定道德準則。沒有人會提馮瑩的身世,她安安穩穩坐穩馮府嫡女,受人敬重,而大滿,做了十幾年的奴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