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令香暗自咬著下唇,做好了被馮蘊羞辱一頓的準備。
不承想,那老嫗一走,馮蘊卻跟她熱絡起來,輕輕拉著她的胳膊。
「三娘子,廊下炎熱,宴席將開,我們去裡間說話如何?」
楊令香受寵若驚。
被馮蘊拽著的胳膊如有火燒一般,整個身體都僵硬著。
「王妃不怪我?」
馮蘊嗐的一聲,笑開。
「我怪你作甚?你也是可憐人。說來你我何其相似?我父親雖在,但和死了也沒什麼區別。家族靠不上,一個弱女子,不靠男人怎麼活下去?為了活著,做什麼都不丟人。」
又微微一笑。
「咱不丟人。」
楊令香眼圈一紅,差點當場掉淚。
「多謝王妃垂憐。」她用力咬了一下唇角,「方才的話,還望王妃別放在心上,是妾沒有見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說這些見外的話。」馮蘊笑盈盈地道:「今日我與三娘子一見如故,一會兒席間,少不得要小飲幾杯的,三娘子身邊沒有親眷,今日席上也難免被人說三道四,你就跟我一塊坐吧?」
楊令香腦子都蒙了。
她哪有資格同馮蘊一起坐?
這是雍懷王妃在抬舉她,還是……另有所圖?
馮蘊有說有笑,帶著楊令香往席上走。
說到興頭,她甚至熱情地挽住了楊令香的胳膊,就像小姐妹似的。
那神態、動作,親密得什麼似的,引來無數女眷羨慕的目光。
有一些女郎看著楊令香,漸漸便生出了敵意。
得雍懷王妃賞識,是何等體面出彩的事情?
於是,原本準備在賀傳棟大婚上大出風頭的楊三娘子,著著實實地出了一次風頭,在貴女們的眼裡成了不討喜的人。
沒有人能看出馮蘊的笑裡藏刀,除了長門的自己人。
小滿和環兒佩兒幾個,跟在娘子身後,聽著她銀鈴似的笑聲,心跳都加快了幾分,整個身子都緊繃著……
但是為了不給娘子留下破綻,他們再緊張也得裝。
裝得一臉是笑,春風拂面。
就好像,不知道馮蘊存的什麼心思一樣。
馮蘊無疑是人群里的目光焦點。
從水榭庭院到席間,無數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宣平侯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她的兒子曲恭死在雍懷王妃豢養的猞猁嘴裡,喪子之痛,心生仇恨,她看馮蘊的目光,再怎麼恨怎麼有敵意,都是正常的。
可馮蘊眼風朝她掃去,卻發現宣平侯夫人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雖有恨,也是畏懼,落在楊令香的身上時,卻不對勁。
比對她,還要狠,還要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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