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話時見十二娘面有憂色,細問之下,得知煤道一事,裴並不知情,十二娘對他多有隱瞞,恐是想自謀生路。二人之間,始終離心,離德只在早晚。」
他寫得行雲流水,下筆比哪一次都要來得快,末了,又添一筆。
「陛下當徐徐圖之,勿爭朝夕。」
寫完,等墨汁晾乾,他交給金戈,長長嘆一口氣。
「在花溪的日子如此舒坦,要真有一日回台城,我還真捨不得。」
金戈沉默。
任汝德突然轉過臉來,盯著他。
「你呢?可有樂不思蜀?」
金戈讓他的目光盯得嚇一跳,垂下眸子。
「我孤家寡人,在哪裡都是一樣。」
任汝德從鼻翼里重重哼出一聲,眼風撩向他,似笑非笑。
「還不肯老實交代?」
第390章 當真敢想
金戈心臟緊縮,眼皮跳得極快。
有那麼一瞬,他幾乎不敢和任汝德對視。
一股熱血直衝入腦。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任汝德知道他背叛蕭呈後,當如何脫身。
然後就聽到任汝德戲謔一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花花腸子?這陣子沒少跟製衣坊的孔娘子眉來眼去吧?」
金戈的心短暫的漏跳一拍,又恢復正常。
他不知任汝德是有心試探他,還是無意提及,但他和孔雲娥平常相見,即使再小心,眼神交流間也難免露出端倪。
想瞞住任汝德這樣的老狐狸,是瞞不住的。
他索性承認。
「小人是光棍一個,縱有些心思,也不敢亂來,不敢辜負陛下所託。」
「那有什麼?」任汝德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男歡女愛才是人間正道。你要當真沒點心思,不貪女色,我還得防著你呢。」
說罷又大笑一聲。
「以後找孔娘子,不用偷偷摸摸的。大方點,要真有心思,去長門找里正娘子給你說和,陛下那頭,我幫你交代。」
金戈一驚,仍不敢應,訥訥道:
「那如何使得?」
「有什麼使不得的?」任汝德扭頭反問:「孔娘子雖有一子,但早已是寡婦之身,無論南北,寡婦再嫁都無禁令。你堂堂正正一個大光棍,忸怩作態幹什麼?」
金戈讓任汝德好生訓了一頓,當即有點頭暈目眩,覺得暑氣更甚,從屋子裡出來,仿佛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整個人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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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裴獗才從安渡打馬回來。
左右跟著的仍然只有左仲和紀佑,回到屋裡,馮蘊尚在裡間翻書。
不知在冥思苦想什麼,地上放著一大堆書籍,她額頭有汗,眉心發愁,手上握著的筆桿,濕潤一片。
熱氣撲面而來,裴獗拉開外衫,就著中衣往她身側一坐,「看這些閒書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