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是溫行溯的感受。
馮蘊只覺得腳痛。
不只是腳踝,腳趾在踩下去時受了力,又被碎石所傷,痛得鑽心一般,這會兒碰都不敢碰一下。
但她其實不想這樣出現在人前。
快到莊子,她便拉了拉溫行溯的衣袖。
「大兄放我下來吧。我自己可以。」
溫行溯低頭,知道她在顧慮什麼,眉心一蹙。
這瞬間,一種強烈的失落感讓他心裡沉重得像呼吸不過來似的,不僅沒有鬆手,還加重了力道。
「你怕妹夫不喜?」
一聲妹夫,表明了他身為兄長的坦蕩。
馮蘊再說什麼,便不合時宜。
「他不會不喜,只是人多嘴雜,萬一有人肚子裡長出壞水,胡說八道,沒得壞了大兄的清譽……」
「那就好。」
溫行溯的目光毫無波瀾地看著身邊的僕從。
「你們會胡說八道嗎?」
眾人嚇一跳。
「稟大郎君,不會。」
溫行溯低頭,看著馮蘊。
「你都聽到了。」
對著他凝視的目光,馮蘊突然釋然。
她只是受傷了,兄長抱她回去,有何不可?何須惺惺作態,掩人耳目?
她動了動那隻受傷的腳,又是嘶聲呼痛,然後才道:
「有勞大兄。」
溫行溯嗯聲,側目吩咐僕從。
「你跑快些,去請姚大夫到莊子裡來。」
僕從應聲,小跑著離開了。
溫行溯抱著馮蘊放慢了腳步……
他走得很穩健,生怕再次摔了她,但胳膊卻格外僵硬。
手指觸及的肌膚柔膩得像沒長骨頭,迅速在他身上形成一層密集的雞皮疙瘩,感覺那指頭不知該如何擺放。
馮蘊心不設防,雙手揪住溫行溯的衣襟,心裡還在思忖濮陽漪挨罵的事情,一個人在走神。溫行溯卻需要深深吸氣,才能克制住內心的漣漪……
擔心的。
又是竊喜的。
自責的。
又是幸福的。
他很難去形容此刻的感受。
就像偷偷躲在一個角落裡窺望太陽的小獸,突然得遇一陣風,將窗戶吹開,漏出一縷陽光給他……
他想要牢牢的,緊緊的,抱住這一絲光,不肯放手。
因為一旦從掌心裡流失,便不會再來。
時辰還早,天色尚未黑盡,路上遇到從村東回來的幾個村人,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望過來,審視著貼在一起的兩個人。
然後好奇地問:
「里正娘子怎麼了?」
溫行溯便答一聲,「腳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