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安靜中,只有電流的聲音如密密麻麻的粒子在耳朵頻閃。
顧清暉聽說過江聲和江明潮的事。在豪門家庭,親兄弟尚會鬩牆,別說是繼兄弟了,但江聲和江明潮關係不錯,眾人皆知。
原本他在思考他們之間會說什麼,什麼話題是他會不願意聽的。可是構思這麼多,顧清暉發現他的那些思緒,反而都比不上此刻的安靜危險。
他抬起眼睛,看著江聲的側臉。
江聲有些不耐煩,抿著嘴巴皺著眉毛,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機殼上摳來摳去。
江聲是個很沒耐心的人,「不說就掛了。」
對面同時開了口,「你在做什麼?」
又沉默了兩秒。
「我找到了江叔叔的蹤跡。」江明潮說完靜了靜。
江聲聽到他捂著嘴唇把手機拿遠都遮不住的咳聲。過了一會兒,他才再次聽到江明潮的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
「他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後應該如何處理,我想問問你的想法。」
窗簾沒有拉嚴實,一點細長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地面,像是蜿蜒的素蛇爬上床。江聲伸手去摸,潔白的月光盛了一掌心。
他烏黑的睫毛耷拉著,手指在光里張張合合,盯著看,過了一會兒才想起回答,「就因為這個給我打電話?」
他的口吻帶著很淡的嘲諷。
但也許因為聲音混合在這樣靜謐而柔軟的月色中,又或許他垂眸看著掌心光亮的表情太安靜,聽起來帶著一點讓人覺得混淆的情緒。
好像他早在等這通電話打來,而江明潮給出的理由卻不能讓他滿意。
江明潮站在窗邊。
精緻木香盒裡的煙霧被寒風吹散,他的頭髮連同髮帶一起如流水般被吹開。
單薄的襯衫在風中顯現有些瘦削的輪廓。瞳孔安靜地映出萬家燈火的樣子,手指枯瘦蒼白,觸到玻璃上的月光,仿佛把誰的手伴隨月光一併扣在掌心。
他和江聲,現在注視的是同樣的月光嗎?
「他現在過得並不好,染上一些成癮的壞習慣,看在曾經父子一場的情面,我想把他送去相關的戒斷機構,然後送去養老院安度晚年。」
江聲沉默一下,「你打電話過來是在通知我吧,我怎麼沒聽到問我意見的意思?」
手心的月光忽然晃動兩下。
江聲怔了怔,抬起頭,只見陽台似乎被一片影子籠罩住。
正想仔細看去,手指忽然被另一隻手勾住。
江聲有些下意識的慌亂:「你——」
十指緊扣,一點縫隙都不留。所有能夠貼合的皮膚,顧清暉全都占滿。
江聲抬起頭。
顧清暉一張臉還是冷的,只是他的側臉緊繃,喉結不斷下壓滾動。手指帶一種奇怪的顫慄和江聲死死抵住,發燙,直哆嗦,額角都有了些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