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落白是最後一個走的,離開之前,他看了江聲一眼,而江聲沒有看他。
很快空蕩的房間只剩下江明潮和江聲兩個人。江明潮才站起身。
披在西裝外的大衣袖口晃動,長發也晃動著。
他靠近,腳步聲如同一張慢慢收緊的網籠罩過來。在江聲抬起頭之前,有些冷意的陰影覆蓋在他的臉上,一隻清瘦甚至可稱之為骨峭的手,很輕地落在他的眉間。
沒有溫度,像是冰冷的石頭。
「不要皺眉。」江明潮的指腹冰冷又柔軟,輕而緩慢地把江聲皺起來的眉毛揉開,然後擦過他的眼角,捧著他的臉。
親近的姿態,看起來不應該出現在成年後的兄弟之間。
江聲往後靠在柜子上,別開頭無聲避開他的觸碰。
江明潮停頓了很久。
牆上的時鐘每隔一秒都在咔噠作響,江聲垂著眼皮,聽到秒針跳動五下。
時間的計量單位應該是江明潮的沉默才對。
在江聲的印象里,他每一次因為他的躲開而沉默,都是五秒鐘的時間。
其實有些長,特別是切身體會的時候。
總覺得不該那麼長的。像是思考了很多很多……那麼長。
江明潮再次開口,似乎說出這樣的事情都讓他覺得恍惚和艱難,「原來只是和我呆在一起,已經會讓你這麼為難。」
熱風沒能讓江明潮的溫度變得更溫暖一些。他身上也還是帶著清苦的淡淡藥味,苦澀居多,藥草香很少,只有離得很近的時候,才能聞到一點微薄的被體溫暖出的回甘。而江聲已經很久沒有聞到了。
江聲:「你指望我用什麼態度對待你?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準備。」
「什麼準備。」
「不見面,不說話。重要的事情電話往來。」
江明潮沉默了片刻,「難道我只有在我的葬禮上看到你?」
江聲呼出一口氣,「也可以在江庭之的葬禮上啊。」
「我不明白,江江。我們是家人,你來和我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這次沉默的變成了江聲。
有什麼不對?
不對的地方多了去了,他都數不清楚。江明潮又怎麼會不清楚。
他抿了下嘴唇,咕噥著,「我在這裡住得很好,不需要換地方。」
「你從沒有住過這樣的地方。噪音很多,安保也不能……」
「在來到這裡之前,我住的群租房連窗戶都被前屋主的債主砸破了,」江聲抬起頭,「我縮在沙發上冷得要死的時候你在哪裡,也許病得要死也許忙得要死?我不知道也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