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男朋友。」江聲抬了下下巴,漂亮的臉帶著點漫不經意,「呆子,木頭,傻瓜,停車!給我哥打個招呼啊。」
那時候還應該叫謝之暉的顧導一隻腳點地剎車,坐不穩的江聲往前撲,摟著他的腰咕噥著罵,「可惡,什麼破車。」
謝之暉老實地說,「對不起。」
然後才轉過頭看楚漆。
少年的身形消瘦單薄,眉眼冷峻清秀。他把著自行車的車頭,校服領子在海風中翻動,「你好。」
他似乎有些羞怯,修長的手指不留神地按動了車鈴。
楚漆循著聲音看向他的手。
謝之暉一隻手被江聲拿水筆畫得亂七八糟,被袖子遮蓋掉了大半痕跡,裸露出來的手背有什么小花小草小手錶,蟲子太陽月亮都在上面,還能依稀看到一些字『午飯要吃小雞燉蘑菇』『晚上去兜風』『想睡覺』『幫我寫作業!』這樣的字樣。
不難想像。
江聲那時候是用什麼樣的幼稚的,假裝可憐的纏人姿態,又或者帶著一點威脅,抓住他的手臂,勒令他不准動也不准洗。也許下巴還靠在他的肩膀上,也許頭髮也蹭到謝之暉的臉頰。他一無所知地低頭寫自以為是的刁鑽為難,也許根本發現不了另一個人看他的眼神都不曾移開。
碼頭的海鷗飛旋著,遠處的夕陽扯地連天地映著海洋,空氣中帶著鹹濕的味道。
楚漆那時候還不懂如何把情緒把控到位,表情一定不好看。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直觀的威脅,有什麼東西脫離掌控是會讓人如此暴躁。
他不認為那是嫉妒。嫉妒意味著自我與對方的比較,嫉妒意味著怨恨和不甘。
楚漆的確帶著一種冷視的傲氣,他甚至不願意把自己和顧清暉放在同一水平線。他認為自己在江聲心裡的地位永遠高人一等。
可事實上,他不願意把自己和他們放在一個水平線上,江聲也沒有把他和別人放在同一個賽道。
朋友是朋友。
朋友是特別的、稀有的、被重視的,不能突破界限的。
回過神。
「我的初戀並沒有那種酸澀的感覺,」楚漆聽到江聲說。
他似乎在怎麼形容上面犯了愁,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如果要我形容的話,就是一顆爛果子。」
沒什麼好惦記的。但回憶起來,是帶著一點曖昧的酒氣。
江聲對於和顧清暉如何相處的記憶其實很淡,畢竟都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何況人總是更擅長記住自己對別人的好,而不擅長記住自己對別人的壞。
但如果說顧清暉作為初戀,對江聲完全沒有一點點影響,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說有什麼讓他覺得新奇,那也許是江聲對於愛欲的探索,其實是在顧清暉這裡得到啟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