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漆:「還是算了吧。」
實在上不得台面。
但江聲很給面子,他做朋友的時候永遠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楚漆看江聲乖乖地垂著眼睛挑起麵條咬在嘴裡。
光落在江聲的頭頂,濃黑的睫毛顯得很長。面碗裡氤氳的熱氣讓楚漆看不清他的臉,一切往常看來覺得精緻的昳麗的輪廓被塗抹成隔著霧氣的色塊。
江聲淺嘗了一口,在嘴裡抿著,半天才咽下去,久久說不出話。好一會兒,黑色琉璃似的眼睛才抬起來,「好吃。」
然後手指把面碗慢吞吞地推到了楚漆的面前。
(其實就是難吃到有點想死)
楚漆笑得受不了,趕緊給他拿了喜歡的飲料,又擠著他的嘴說他笨,不好吃為什麼不直接吐掉。
江聲顯然很有人文關懷。
「畢竟你是第一次做。」他可是非常義氣的人,「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好不好,都要說好。」
從那天起,楚漆就對做飯就開始很有興趣。
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他之後出鍋都會自己先嘗一嘗,再去投餵挑剔但好心的小鬼。難吃的也包括在內,讓他嘗嘗有多難吃,然後得到江聲令人莞爾的各種千奇百怪的表情。從中餐到甜點,楚漆做的每一頓,都經過江聲的嘴巴。
把最後一道菜放在餐桌上之後,楚漆也從回憶中掙扎出來。
燭光曳動著。
室內放著悠揚的音樂,江聲就站在他的旁邊倒酒。空氣中浮動著某種清涼的果酒香。
江聲對昨天發生的事情還心有餘悸。酒完全是情緒的放大器,會讓一切平時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有了發生的理由,或者藉口。
「今天你只准嘗一口!」他說。
楚漆轉過頭,目光看著江聲的臉。
燭光在江聲臉上映下晃動的影子。
他細細看他的眉梢睫毛,看他的眼睛嘴角,看他抿直的唇線里壓著的一點點情緒。心裡很安靜,這樣的安靜讓楚漆有空閒,去思考無論是昨天還是今天,他是否都太過心急。
明明周末有約定的閒暇,卻還是急切得想要得到安撫和證明。
明明可以對楚熄的挑釁置之不理,還是控制不住說出荒謬的話語。
「去坐著,我來吧。」楚漆接過他手裡的酒瓶,「沒關係,今天買的酒度數很低。」
他表達再如何寬厚大度,楚漆都很知道自己心裡暴戾著撕扯牢籠的占有欲和掌控欲。那種漆黑的兇猛的怪獸裂開森白的牙齒,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耳邊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