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 顧清暉還沒冠上現在的姓氏的時候, 也常常和江聲走在這樣的一段路上。
海邊小城市總是在下雨。江聲討厭雨天,在陰雨綿綿的天氣情緒會非常糟糕。
他會在離開教學樓之前穿上薑黃色的雨衣和雨靴,悶悶不樂地和同學告別。然後在回家的那段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小路上使勁踩水,把水花都濺到顧清暉的身上。
顧清暉陰鬱而木訥,頭髮都遮住眼,逆來順受地乖乖接受一切。
江聲對他說,「你再不生氣我就要生氣了!跟我吵架!」
顧清暉不知道要怎麼和他吵。
別人這麼做顧清暉也許會生氣, 抓著他的頭髮把他拖到陰暗巷口摜到牆上去。
顧清暉看著雨幕裡面的江聲的臉, 皺著的眉毛、漆黑漂亮的眼睛,有些濡濕的頭髮, 只知道說,「你別這樣了。」
江聲剛有興致。
顧清暉就會接下一句,「玩水會感冒的。」
江聲也許想看他生氣的樣子。
無論是他在他的身上亂塗亂畫,還是故意設下什麼限制, 玩弄他但不准結束, 都是因為他想看顧清暉生氣。
但是,
在別人身上留下標記、用簡單的勞動換來他的親密, 這樣的事情受益的人到底是誰?誰會覺得爽,誰在深夜裡捂著擦不掉的痕跡做壞事,誰在回憶他的手觸碰身體的感覺。
顧清暉很突兀地笑了一聲,淡淡的霧氣從嘴邊洇開。
江聲怪裡怪氣地看他一眼,「你在笑什麼?」
顧清暉:「沒什麼。」
他不會說。因為江聲這樣的人不可以得到滿足。
一旦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就會興致缺缺地把他扔掉。像一個總是三分鐘熱度的小孩,丟掉剛買的玩具一樣簡單。
江聲就是這樣一個庸俗、懶惰、惡劣,隨性而為的人。
但奇怪的是,他清楚江聲的本性,理智地剝離自己的情感,但來到這個綜藝後自以為的旁觀和冷靜還是成為他的破窗效應。
如果不加以約束,更嚴重的行為就將會發生。
就比如現在。
一個……古怪的、荒謬的,提議。
「要聊聊嗎?關於我能給的價碼。」他主動開口。
江聲又看他一眼。
夜風吹起他的頭髮,他冷得眯了下眼。流墨般的黑髮飛揚起來,像是潦草寫意的燕子尾巴。
「我就算要走,又為什麼要經過你的手。站在我的角度看,明明是多了一隻會牽住我的風箏線!」他咕噥著,呼吸的白霧一團團地散開,「你應該知道我討厭被人拽住的感覺。」
顧清暉腳步仍然不疾不徐。
他平靜地垂著眼,狹長而冷冽的淺色眼眸在夜色中似乎被壓暗了些許。看江聲和他並行的步伐和落在地上深色的影子,幾乎瞬間就解析了江聲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