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洵居高臨下望著他。濕潤的髮絲黏連在額角,被他一把捋到頭頂,一雙鋒利的眼睛垂下,眼尾的淚痣陷入細微的痙攣。胸口起伏得厲害。
江聲總感覺他對他伸手是要把他拽起來打的。但感覺沈暮洵應該還沒有那麼暴力,於是猶豫了下,還是拽著沈暮洵的手爬起來。
「我還有話要單獨和你說。」沈暮洵的聲音有了些陌生的沙啞,沈暮洵說,「叫他們滾。」
江聲想到錄像還沒拿到,當即轉過頭,「先滾一下。」
楚熄:「哈哈,好的。」
卜繪聳肩,「你們玩吧,我還有安排,不奉陪了。」
門很快關上。楚熄在門合上之前的最後間隙,輕飄飄地望了江聲一眼。
看到門關好,江聲道:「你要說什麼?」
沈暮洵鬆開江聲的手,來到辦公桌面前,拿出鑰匙打開了某個上鎖的抽屜。眼熟的相機被他拿在手裡。沈暮洵盯著相機看了半秒,忽然垂著頭笑了聲,輕聲道,「我好累。」
江聲坐上沙發,咕噥道,「你如果想不這麼累,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事情。退出綜藝,然後回到國外。你都在外面發展那麼久了……」
沈暮洵枉顧他的建議,他的聲音平靜而鎮定,說:「我不明白,我為什麼總有數不清的嫉妒心,對著所有人發散著。我總是擔心,總是恐懼,總是厭煩所有人的存在。他們的存在都好吵鬧,讓我感到噁心。噁心恨不得把他們全都從陽台一腳踹下去,得到永久的清靜。」
哪怕是卜繪。
實際上,他們兩個之間的交際都少得可憐。說的話也好,距離也罷,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在恨什麼呢,他在嫉妒什麼?他在因為沒有發生的一切忌憚什麼呢。
沈暮洵說這些話並不需要回答。他繞開辦公桌,握著相機來到江聲的身邊,江聲要伸手去接,沈暮洵卻把相機擺到了一邊。
「楚熄在等你。」他輕聲說。
上次也是這樣等著的嗎?沈暮洵帶著惡意想著。
江聲沒有聽清,茫然地說:「什麼?」
沈暮洵膝蓋跪在沙發,黑髮耷拉在眼皮上,眼眸越發有了些不可見底的深黑色。
那就讓他這一次也等著好了。
在這個想法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墜落的一瞬間,沈暮洵忽然感到扭曲的快樂。
啊,原來如此。
原來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樂得去見別人的痛苦,他要把別人也拉入不安嫉恨的深淵,來讓他短暫解脫。
這是錯的。可是又怎樣。
他太痛苦了,他真的太累了。
他得不到江聲的愛,得不到江聲的注視。有時候感到一種深刻的怨尤,他到底怎麼會把他的人生過到現在的地步?他任由一段錯誤的不健康的情感占據了他的全部,他放縱被支配的關係主宰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