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是楚熄還能是誰。他明知道的。
楚漆坐在閣樓里, 牆壁上掛的是名家字畫,水墨寫意。他想起江聲高中送他的第一幅畫, 是他的速寫, 流暢利落的線條勾勒他的樣子。除此外, 在旁邊畫了一個簡單的自己。他們難道不是註定陪伴彼此的嗎?他看著那副畫的時候,撫摸那幅畫的時候,總這樣想。
名貴的薰香在香爐里燃起流淌的煙霧,空氣中沉浮的味道古樸。他想起江聲送他的第一瓶香水,辛澀的味道很特別,木質香調,帶一點微苦, 名叫「過情關」。
他過不了。
楚漆感覺到胸腔中很空蕩, 幾乎陣陣迴蕩著嗚嗚的風聲。
電話那頭還有著一些聲音,但是他有一瞬間的耳鳴, 什麼都沒能聽清。感到厭煩、暴躁,感到某種陰暗的衝動附著在他的心臟順著血流不斷攀爬,像是一團火在迸發,像是水流衝擊堤壩。
楚漆不受控制地想起節目剛開播的時候。
他說想用聯姻挽救江家的頹勢, 楚熄愣在那裡, 盯著他看,然後突然笑得前仰後合, 指著他說「你腦子裡想的什麼真當人不知道嗎」,並因此和他大打出手。
兩個人都沒收力氣。在那個昏暗潮濕的樓梯間,幽綠色的安全指示牌像是和楚熄的眼睛散發著一樣的光彩。
他討厭的弟弟,像是黴菌一樣無處不在惹人討厭的弟弟,掐著自己的脖子用力到身體都在發抖。
楚漆沒有阻止,沒有勸攔。
他只是看著,袖手旁觀,覺得十分可笑。他並不正直,並不寬容,他冷漠,並且刻薄,他問,「你在做什麼?」
他又說,「你以為這樣聲聲就會相信你?」
他還說,「我和聲聲認識十幾年,你說他是信我還是信你?」
楚熄像是一隻未被馴化的野獸,歪了下頭,露出那種沒聽懂的表情。
碎發掃著耳朵,咧開嘴微笑。一個毛骨悚然的笑容。他虎牙尖抵著嘴唇,像是要咬住誰的脖子,像是昏暗巷子裡飢餓的貪食野狗。
那張俊朗帥氣的臉已經徹底紅了,甚至發紫,耳釘耳鑽都在不斷地迫切地閃爍著綠色的光。聲帶被拼命壓迫著,呼吸從喉嚨里掙扎著擠出來,他都沒有鬆開手。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楚漆對此感到荒謬和厭惡。他的弟弟眼睛在發綠光,用嘶啞的聲音說:「我比你了解他。」
「砰——」
手邊的花瓶被他無意識推了下去,發出慘烈的巨響。
楚漆猛地回過神,垂下眼睛,看著地上一地晃動的碎片,在燈光下閃著光。
江聲不是傻子。
比起遲早都會被識破的栽贓、陷害,往楚漆的身上灌注罪名這樣低劣的手段,楚熄會這麼做的唯一理由就是——
他知道,只要有這樣的傷口存在,江聲就會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