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去更遠更偏僻的地方看了一次櫻桃花,叫北城。
那裡更冷,開花更晚,也許在三月四月才會開。江聲跟著同學去為畢設採風寫生,順便撿了很多花,本來要用來給沈暮洵的第一部mv做背景,不過之後都在半路撒掉。
但是也不虛此行。
北城的櫻桃樹有一個山坡那麼多,盛開的時候十分壯觀,是漫山遍野的花海。
見江聲仰著頭看著那一朵小花,楚熄也笑起來,他覺得自己運氣真的很好。
他和無數人說過,他最討厭相信命運。那像是他在認輸,可他不甘心。
可他偶爾也會信一下。
命運如果是一種無情的公正,它的路途就是正途,它就是不可更改的權威。那麼他就希望命運來證明他和江聲就是天生一對,命定的相遇、重逢,一切都無法更改。
他想起好多畫面。
是他被養母趕出來,在陰暗小巷子、沒有窗沿的地方躲雨,老鼠一樣瑟瑟發抖地蜷縮,那時候他對這個世界充滿怨恨。
是他握著鋼筋和別人打架,頭破血流地走進被煙味醃入味的麻將館摸牌,稍稍動一下手腳、收穫一大片帶著怨毒眼神推過來的籌碼,用這些錢去換醫院的藥錢,讓醫生給自己縫針。那時候他也好恨這個世界,他不明白他要生存,怎麼一定要如此骯髒的不正當的手段。
然後想起打破他黑白世界的那一幕,他人生中最奇怪的一天。
他的人生被灌注了新鮮的東西,他對浪漫的全部定義來源於此。
破敗的街道,滿天的陽光,被風吹得很遠的櫻桃花,浮誇的音樂聲,對著他心臟砸出一顆彈珠的玩具槍,還有推著他往前跑的青年。
這一切把他從憎恨中帶了出來,有了新的期待,人生第一次真正照到陽光。人窮得太久了,一旦來到金山銀山,往往會迫不及待地攬金變得更加腐爛,他還沒有腐爛的原因,是他的心臟開著一朵小花。
淺白深粉打破他記憶里連綿的雨,在此刻重新降臨在他的視野。
心跳的聲音漸漸加快。
楚熄相信和江聲的相逢是命運的安排。
楚熄相信和江聲在一起也是命運的安排。
楚熄很突然地說,「哥哥。」
江聲轉過頭,「嗯?」
「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帶你去過一次街頭晚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