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那些歷史、傳說經過了多少矯飾和修正呢?
莫說是孟彰這個穿越者了,怕是司馬慎這個親歷過一回的重生者,都未必真就完全了解這中間的全部經過。
而更關鍵的是,世界的發展從來都不是固定的、機械的。
它會變。
尤其是當處在關鍵節點上的人物心思、想法、安排變動的時候,那世事也會隨之改變。
可謂是變數無處不在,孟彰自覺他自己……
嗯,起碼是現在的他自己把握不住。
從那無意識的出神中迴轉,孟彰仍是將那書寫了字跡的紙頁收起,面對同樣嶄新到發亮的光白紙張。
白紙里有清淡竹香繚繞不去,此刻便同那墨香一道,鋪在孟彰的周身,自然而然地將孟彰圈在這獨立的一方界域裡。
學舍各處都有目光轉來,但最後卻總是無功而返,默然歸去。
新的行書落在了這張新的紙頁處,似那巨石沉落水湖,又是龍石鎮在關坳。
那是一個字,落在中央處,仿佛龐大到無法再容納其他同類般的字。
夢。
看著這樣一個字,孟彰也是沉默。
會有人願意去相信嗎?方才孟彰提筆時候,真正想的其實是另一個字。
“人”,孟彰最開始想的是它。然而到孟彰的手開始帶著那蘸墨筆桿移動的時候,一筆一划落在書紙上的卻是這樣一個“夢”。
這算是緣定,還是字卜?
可是……他方才提筆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要借這一點靈光窺見些什麼的啊!
他這是在梳理己身內外諸事,不是在做占卜。
孟彰微蹙著眉看了一陣,到底是將那隻寫著一個字的紙張仔細收入隨身小陰域裡。
不論孟彰先前的本意如何,這占卜結果總是到了他手上的,他不能不重視。
不過經了這一樁意外後,孟彰多少也消減了幾分興致。
他再簡單地檢視過這段時日以來自己對外間雜事的種種處理後,便將那些字跡清晰的紙張通都收起來,自己另取了清水來洗去毫筆上沾染著的墨汁。
墨汁被清水沖淡去,原本還有些干硬的筆毫也在水中漸漸軟化,最後柔和地舒展開來。
同墨汁一樣淡化的是孟彰不自覺鬱結的心緒,似那筆毫一般軟化舒展的,也是孟彰那隱隱糾纏的心思。
待那些文寶被重新仔細放好的時候,孟彰就還是那一個孟彰,平靜安定,不急不躁。
拿著《春秋》慢慢翻看,孟彰的心思更是沉澱了進去,只不斷地揣摩手中《春秋》所收錄的史料舊事,再無暇理會外間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