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皇后笑了笑,繼續道:“陛下啊,你莫不是忘了吧,那孟彰小兒再是聰穎慧達,他如今也不過是一個稚齡小郎君,他沒有入仕,不是朝中官員,不能上疏奏報的。”
晉武帝司馬檐心頭勃發的怒火頓了頓。
“他這個歲數……”楊皇后搖搖頭,“誠然,他在帝都中頗有些聲名,但這些聲名都只是虛名,輕飄飄的,風一吹也就散了,都沒有根,便是他真的以世家子的身份上疏遞送卷宗,也不會有人願意相信的。”
“更甚至,他只會成為一個笑話。”
晉武帝司馬檐心頭的怒火勢頭又是一消。
楊皇后看他一眼,繼續說道:“倒不如就像現在這樣,當做一個好玩的嘗試上報太學學府,請太學學府里的各位先生、大先生評鑑,然後將評鑑過後的卷宗散給他的那些小同窗,邀這些小同窗一道嘗試著動手。”
“如此一來,這事情真成了,不會有太大的阻撓,要是不成,空耗了人力,也不過就是小兒的一場玩鬧而已,傷不到什麼的。”
晉武帝司馬檐抿了抿唇,一時看定了楊皇后:“梓潼,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現在是在替那孟彰小兒說話?”
迎著晉武帝司馬檐的目光,楊皇后幽幽地嘆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很想,但是……”
“但是?”晉武帝司馬檐揚起聲調,問。
楊皇后聲音更是幽怨:“但是阿慎他還是想要跟那孟彰交好啊。阿慎他心思不改,我能有什麼辦法?”
晉武帝司馬檐的臉色又一次冷淡下來。
楊皇后也不說話了,只陪著晉武帝司馬檐在大榻上安坐。
“那孟彰小兒到底有什麼好的,能叫阿慎這樣惦記著?”
不知過了多久,晉武帝司馬檐慢慢問出聲來。這一時半會兒的,竟是連方才還在討論著的、關於孟彰那小兒對他們司馬氏一族的疏淡、不恭順都給忽略過去了。
楊皇后也很愁這個:“其實若只是阿慎覺得孟彰小兒高才,總惦記著收攏他倒是還好,但我這陣子看著,卻又覺出了幾分別的意味。”
“別的意味?”晉武帝司馬檐又將目光轉了回來看楊皇后,“什麼意味?”
楊皇后沉吟一陣,終於挑選出了比較合適的用詞:“畏懼。”
看著晉武帝司馬檐陡然皺眉,楊皇后卻還是重複著說出她自己心裡的判斷。
“我總覺得,阿慎對那孟彰小兒似乎很有些畏懼。就是那種……”楊皇后盡力將話語說得更明白、更準確一些,“好奇地遠遠觀望著,想要靠近又擔心會招惹到什麼的那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