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讀書嗎?”孟彰忽然問。
“讀書?是識字嗎?”陳平安驚了一下,眼裡快速地閃過了什麼,他重重點頭,“想!”
他雖年幼,但每年年節,家中阿爺、阿奶摸出不多的幾枚銅板從市集上小心帶回來的帶字的春聯時候家人的眼神,他記得很深,也很牢。
阿爺、阿奶摸著春聯的手從來都很小心,比他們摸那還在襁褓里的堂弟的動作還要小心。
“你是要教我嗎?”他的目光又轉到孟彰身上,定定看著他問。
孟彰笑著點頭:“是啊。”
陳平安看了他許久:“為什麼?”
他自己一個人逃出那些死地的時候,雖然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那些賣人的給帶走了,但他那一路跟著家人逃災,也很是見識了一些。
讀書、識字是很好的事,但就是它太好了,所以想要得到這樣的機會才那麼難,難到他們基本上就沒有這樣的機會。
但現在,這個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看著也沒比他大多少的人卻說要教他?
他不是怕這人會騙他,是真的沒想明白。
為什麼這樣寶貴的機會能來得如此輕易?輕易得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雖然他眼下確實就是在做夢。
他也不懷疑面前這人的好意,但他真的想不明白。
“因為你需要真正去睜眼看這個世界,看這個世界裡的人。”孟彰很誠實道,“與其讓別人來在你這張白紙上描畫,倒不如讓我來。”
陳平安覺得自己聽懂了什麼,又好像只是錯覺。
他很認真地想了想,最後將那些疑問盡都拋開,只問道:“那你就是我的老師了?我需要給你準備什麼嗎?”
想起偶爾聽說過的隻言片語,陳平安又皺了皺眉,說道:“我現下沒有什麼銀錢……”
那些從別人身上、家裡摸出來的銅板銀錢,拿來做束脩,又或者購買拜師禮品的話,好像又不太對。
陳平安看著孟彰:“如果需要些什麼作為拜禮,那可能就要等一等。”
孟彰笑了起來。
“你這是不再躲著那些找你的人了嗎?”
陳平安壓了壓舌尖,說道:“本來也不可能躲他們一輩子。”
“你說得很對。”孟彰先是笑著頜首,但又很快搖頭,“我並不需要什麼束脩。”
“那些東西對我本也沒有什麼用。如果你一定要交付些什麼的話……”他看了陳平安一眼,“那你對我拜一禮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