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們已經不再如當年那樣意氣風發了,就算再不願意人老也不行了,兒子都已經能頂門立戶,就要一展胸中抱負,封妻蔭子了。
張夫人側過身來看著鬢髮依舊沉黑的夫郎,再想到鏡中脂粉遮不住的細密紋路,心中酸澀。
就算二十年過去,老爺也不減半點風采,反而因著歲月的沉澱如同窖藏的美酒,越加香醇迷人。而她,早就不是往日那個風姿秀美的新婦了。
想著如今府中只有六歲的庶子,張夫人更是嘔著一口氣。但更有一口氣,在她胸中悶了十幾年,如今時機正好。
她眨眨眼,感嘆道:「唉,桂哥兒還是小了些,不然也定會像當日他父親一樣,追著他母親要小馬。到時,你我就能見見當日涵哥兒追著我要小馬時的樣子了。」
沈明錦嗯了一聲,沒有說話,但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風雨一起走過的張夫人還是知道,沈明錦此時另有心事。
張夫人沒有說話,由著沈明錦自己尋思,她只張著一雙眼睛看著沈明錦,眼神有些渙散。
房中的燭火猛地向上一竄,然後又往下回落,這一起一落間,陰影也跟著波動,似是早已逝去了的亡魂不安地躁動。
就在此時,沈明錦開口了,一反今天一整天的喜慶歡喜,聲音淡淡的透著疏遠與冷然。
「趁著這段日子,你好好看看,給瀾哥兒議親吧。」
張夫人嘴角不斷往上提,眼中笑意滿溢,但終究沒有笑出聲。
這段日子?如今是什麼日子?這是金榜貼出的日子!
不少人家都等著尋一個新科進士作女婿呢,怎麼會看得上沈瀾這麼一個還未參加科舉連個童生身份都沒有的庶子?尤其這個庶子還在府中沒有半點地位?
勉強將嘴角壓了下去,張夫人壓抑著自己的聲音:「瀾哥兒,如今還未有十四呢。怎的不是先給儀姐兒相看?」
上頭還有一個將近及笄的大姐沒有相看,便先相看他,誰不知道其中有事。這樣,好一些的人家都會猶疑吧。
沈明錦卻沒有打算收回主意,只道:「儀姐兒也在相看了,只還在考慮罷了。嫁女總要比娶媳仔細些。」
這話說出去,會有幾個相信?
沈明錦也不要他們相信,只要有個說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