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以下犯上,奴婢第一個不答應!」中常侍腳跟發軟,連忙擺手,「主上才剛踐極,想是連日舟車勞頓,累著您了。」
永聖帝仿佛聽見什麼笑話,逗鳥似的,踩著話尾又壓上來,「李護軍二親古稀之年尚且安適,孤怎麼會累?」
啪的一聲!——
中常侍生怕永聖帝聽不真切,每一記皆落在實處,昏黃的火光下他兩頰通紅,辣得睜不開眼,「都怪奴婢嘴笨,可主上,難道便放任司南車流落荒野嗎?」
帘子里一時沒了動靜。
冷汗凝成珠子從中常侍額前滾落,兩人大氣不敢出,只靜靜候著。
「怎麼會——」不過片刻,永聖帝又道:「李護軍既執掌天下兵馬,君臣一家,天家的馬自然也歸他份內——去問。」
中常侍鬆了一口氣:「奴婢這就去!」
兩人得了令,馬不停蹄穿過天子鹵簿,來到六軍營地的正中間——
「趙將軍!」
「鄭常侍?」護軍帳前值守的是左右副將,趙雲清離得近,聽見動靜遠遠便朝他們望過來。
中常侍端著張皺巴巴的笑臉,朝趙雲清一拱手,「敢問護軍大人安歇已否?」
趙雲清依舊板著臉,「鄭常侍有何吩咐?」
「漏夜殘雪,奴婢本不該打攪,實在是事出緊急——」鄭常侍聲音愈加和緩,「方才御馬發性帶走了司南車,主上思慮再三才遣奴婢前來,想煩勞護軍大人著二三人去尋。」
趙雲清皺眉,「什麼車?」
「凡大駕鹵簿,司南先行,」鄭常侍循聲而去,原來是另一邊的裴副將,他幾步上來,與趙雲清並肩站定,「中常侍說的可是先啟之乘司南車?」
鄭常侍眼前一亮,連聲應道:「裴將軍說的是!還請兩位將軍與護軍大人陳情,力挽天子威儀!」
「鄭常侍莫怪——」說著鄭常侍還欲上前些,卻叫趙雲清突然拍了拍褲腿,揚了一鼻子灰,「行伍之人粗鄙,不曾聽聞什麼司南車,左右有咱們護軍打頭陣,總不會叫你家主上在此荒山野嶺進退無據。」
「趙將軍!」
「無攸——」裴副將擋在兩人之間,一人掄掌一人補棗,「中常侍莫怪,無攸方才餵馬被踹了一腳,現下滿肚子草灰,可別嗆著咱們中常侍。」說著他抱拳指天,「我等即刻便去回稟護軍大人,還請中常侍在此稍候。」
鄭常侍只得將滿腹憋屈咽回肚裡,重新端出一張笑臉,「不敢不敢,如此便多謝二位將軍!」
說罷兩人卻未掀帳,反徑直往北側最近的營帳去。
剛走出幾步,趙雲清索性將剩下的草灰抖落乾淨,「一個閹人,搭理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