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顆心猛然墜落, 竟險些崩出淚花來。方才也不知為何心神不寧, 此刻見到人還好好活著, 樊令便收了馬鞭, 慢慢悠悠晃到那人跟前。
可等她快到跟前兒的時候, 樊讓身形一歪, 卻是突然滑坐在地上。
樊令剛放下的心又緊了緊,轉而有些惱火, 「得了——」她翻身下馬,走了兩步,又跑起來,「別裝了!」
樹下的厚雪將樊讓的臉照得慘無人色,只見他伸出手,氣咽聲絲,「阿妹,你拉我一把。」
「誰是你阿妹,再亂喊我抽你!」「嘶!」
樊讓靠在樹根,眼見動彈不得,這情形實在不能說是裝蒜。樊令心下一沉,視線偏繞去他腰後,「你怎麼——」
她戛然而止,果真看見後腰上那深深的一刀,見狀樊令立即跪下來,扶著那柄浸滿血的刀,「我給你止血!」
「多謝阿妹。」
說著樊讓閉上眼,徹底昏死過去。
一唱雄雞天下白,師州城西,王崇找到幾間空宅院安置傷員,赫連誠剛餵過白鶻,正趕上狄騫帶人回來。
「周行簡如何?」赫連誠與狄騫略一對視,隨即問王崇。
「周兄弟傷了小腿與胳膊,不過剛上完藥,沒大礙!」王崇眼眸低垂,聽見赫連誠問,拱手一躬身,頭便落得更低,「所幸府君來得及時,否則咱們這一眾人都要交代在那兒!」
赫連誠盯著王崇,驀地嘆一口氣,「可惜那信使狡黠,重傷樊讓,最終沒能擒住他。」
這時狄騫走上來,見著他滿袍泥污與血漬,「府君言下之意,那信使果真是——」
「兩軍交戰,先遣來使。」赫連誠說著話,只偏過臉對上狄騫,腳下卻不動,那王崇撓撓頭,便也不敢走,「他李令馳家大業大算盤也大,我尚且只想讓司南車消失,他倒是乾脆,讓天子消失!」
「事急無君子,」方才狄騫在山頂,也不知底下戰況如何,他莫名瞧了眼王崇,又轉回府君臉上,「他這是連一時三刻也等不得!」
「望京要咱們去爭這個單車刺史,豈知李令馳甚至已與海寇連勢。依我看,師州龍爭虎鬥之地,只怕不是咱們最好的出路。」赫連誠頓了頓,像是晾夠了人,他突然又問王崇:「對了,方才一戰,弟兄們死傷如何?」
「回府君,折了四十二人,受傷的有三十五人——幾乎都是新兵。」
王崇冷不防被點名,脊背頓時被雷劈似的,報個數磕磕巴巴,聲音越說越低。赫連誠也不跟他囉嗦,徑直便往傷員所在的院子裡去。
「府君來了!」
安置傷兵的院子比赫連誠所在的那進要大不少,破陋的門窗也簡單封過——難為王崇費了心思,好歹讓弟兄們能伸直了胳膊腿兒,睡個囫圇覺。
「弟兄們傷勢如何?」